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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靈踟躕一陣, 終究緩緩上前,將托盤的茶水點心一一擺上了,末了,又誠惶誠恐的給元翎及衛臻分別上了茶。
做這一切時, 她全程噤聲, 大氣不敢出一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兩邊一邊一道冷氣,直往四面八方亂竄。
同時心裡也微微有些詫異。
就連她都認出了太子殿下來, 聰明如主子不可能認不出來。
主子在待人接物上向來是極為有分寸的,就連對待府中哪位老嬤嬤,都會有該有的禮數,何況是對待這樣一位尊貴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她難道就不怕開罪了太子殿下,從而給自己,給衛家遭禍麼?
雙靈一時有些百思不解。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但凡每一回遇到太子殿下,主子都好似格外的……嫌棄,不是快速地迴避,便是癟嘴厭惡。
雙靈打從主子記事起,便一直留在衛臻跟前伺候,在她的印象中,主子跟太子殿下相交不深,最多打個罩面,並無惡交啊。
這份嫌棄厭惡來的有些……莫名。
這樣想著,雙靈已經將托盤裡的東西全部擺放好了,唯有那些紗布、藥膏,雙靈不知該如何處理,猶豫良久,最終只衝著太子殿下方向飛快的點了點頭,退了回去。
那些藥膏及紗布被直接落在了托盤裡。
太子往石桌上看了一眼,目光直接掠過那些吃食,停放在了藥膏上,沉吟片刻,只見他微微板著臉,隨手拿起托盤上的剪子往自己臂膀上某處衣裳上直接剪了起來,自行處理起了傷口來。
只是,傷口在右臂,他習慣用右手,左手沒有那麼順手,故而剪了好幾次,傷口不斷有血溢出來了,可衣服卻壓根沒有多少動靜。
鮮紅色的血浸染在黑色的衣裳面料上,並不明顯,然而一滴一滴低落到了青石板的地面上,卻隱隱有些觸目驚心。
衛臻坐在她的對面,微微垂著眼,能過清清楚楚看到滴落在地上的血跡。
她冷眼旁觀著,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聽到嘶地一聲,衣裳面料被撕破的聲音赫然在耳邊響起——
衛臻頓時雙目微閃。
原來,元翎已經隱隱有些不耐煩了,他自小養尊處優,雖不至於事事假手於人,依靠旁人,可像現在這些伺候人的活,素來全是人搶著做,從來沒有需要到他親自動手的地步。
元翎看似儒雅實,則性情寡淡孤傲。
乾脆直接上手了。
雙靈聽到動靜,趕忙跑了來,一瞧,頓時心嚇了一大跳,只見太子殿下直接用手將衣服撕破了,露出臂膀上一派猙獰、血肉模糊的刀傷,那傷口怕有大半個巴掌長,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雙靈光是瞧著腿肚子都發軟,只覺得莫名瘮得慌。
然而對方卻只微微繃著臉,全程一聲未吭。
雙靈立馬抬眼往衛臻臉上瞧了一眼,卻見她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要動手幫忙的意思。
雙靈正有些無措間,忽然再次聽到了腳步聲,雙靈定睛一看,頓時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大姑爺來了。
「大姑爺。」
因為激動,雙靈甚至還迎出了半步。
轅文德因心繫著殿下,好不容易從岳母那裡脫身而來,本以來殿下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了,結果沒曾想過來一瞧,頓時大驚失色,只見那主僕二人老神在在一個悠然坐在那裡,一個呆笨的立在那裡,兩人就那般眼睜睜的看著,任由殿下親自費力的在處理著傷口。
轅文德臉色微微一變,立馬大步走了過去。
「殿下!」
情急之下,轅文德顧不得暴露太子身份,立馬過來便要請罪,卻見太子在他暴露出他的身份那一刻,淡淡抬眼掃了他一眼,不過,卻也並沒有多言其它。
轅文德自知自己失言,卻顧不得其它,只連連道:「這傷口……這般處置不妥,得請御醫或者請位醫術高深的大夫過來處理,倘若處置稍有不當,倘若傷了筋脈骨頭,屬下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說完,轅文德顧不得其它,便要去請大夫。
卻見太子淡淡出聲道:「不必大張旗鼓。」
說著,往傷口上淡淡的瞥了一眼,道:「小傷而已。」
說完,他將手中的那塊破碎的布條漫不經心的擱在了托盤裡,又隨手拿起托盤裡藥膏準備給自己上藥。
轅文德見狀立馬將眼睛一掃,沖一旁的雙靈微微呵斥道:「還不趕緊過來伺候著!豈能勞殿下親自動手!」
轅文德這一呵斥,帶著一股森嚴之氣,他常年殿前行走,又日日跟在元翎身側,久而久之,自然沾染上了這股威嚴之氣。
雙靈被這一呵,立馬嚇了一大跳,下一刻,只見她立馬神色惶恐看了衛臻一眼,然後很快過去給太子處理傷口,這些事情她們是伺候慣了的,只是,沒有見過如此猙獰的傷口罷了,卻也能夠應付得來。
只是沒想到雙靈一過去,卻見太子眼尾都沒有往她身上掃上一眼,只神色微冷道:「退下。」頓了頓,又淡淡補充了一句:「笨手笨腳!」
太子這聲訓斥雖不算特別嚴厲,但是顯而易見,嫌棄的意味頗濃,故而話語一出,只嚇得雙靈渾身發軟。
皇室威嚴,可不比尋常,上位者一句話,可不像家主動怒打板子,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