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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婆子便咧嘴笑了,蹲到衛臻跟前。
衛臻踟躕片刻,笨手笨腳的爬了上去。
這個莊子對於衛臻來說並不大,不過是一個三進的小院落,院子十分老舊了,裡頭的陳設也漸漸有些腐朽的氣息,整個院子合起來還不足原先她住的院子一半大,可是,若叫她重新選擇,她寧願選擇如此陋室好好生活,也不想再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浪費光陰了。
衛臻她們所住的西廂房距離豬圈有些距離,得到繞出三門,繞到後院最後頭的柴房外頭,路過三門時,只忽而聞得前院熱熱鬧鬧的,傳來陣陣喧囂聲,衛臻忍不住扭頭往後瞧了一眼。
薛氏見了,腳步慢慢停了下來,亦是回頭瞧了一眼,猶豫了一陣,方嘆了一口氣道:「聽說今兒個府里來人了,眼下馬上便要到年底了,應當是過來對帳的罷?」說著,只皺眉嘀咕了一陣:「怪事?今年對帳怎麼較往年提前了那麼久?」
說罷,歪著身子瞅了瞅背上的衛臻一眼,方低聲喃喃道:「哎,老婆子我原先還以為是來接人的了,卻未料,竟隻字未提……」
說罷,只覺失言,便立馬止住了嘴,又或者,是琢磨著衛臻年紀小,尋思著她應當是聽不懂吧,又或許是實在瞧不下去了,這才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身後的衛臻聽了卻是愣了片刻。
府里此時來了人?
是在這個時候麼?
就是在這個時候麼?
若是沒記錯的話,約莫就在這個時候,衛家將要離京,而祖父在離京的路上去世,雖那個時候衛臻母子對於老爺子去世之事毫不知情,可後來年年祭奠,每年十月二十六乃是祖父的祭日,每年這個日子,祖母都要領著衛家全家老小給老頭子拜祭的,怎能忘得了。
而當年審問呂氏的時候,據呂氏透露,府中曾派人來接過衛臻母子。
據說還是衛家老爺子主動提及的,那個時候老爺子其實已經病危了,不過一直未曾對外公布,旁人並不知情罷了,衛家老爺子想要在臨死之前回京一趟,瞧一瞧曾經作戰過的疆土,順便當做告別,不過彼時大老爺任職的詔書還未曾下來,唯恐他這一回京,恐生些什麼變故,便一拖再拖。
那個時候老爺子怕是知曉自個的身子狀況,估摸著時日不多了,便將整個衛家的子子孫孫們都做好了安排,其中,竟然也提到了衛臻,說了那麼一句「聽說七丫頭命大,小命留了下來,既然人無礙了便接了回來罷。」
於是,五太太殷氏當真派了人來接,只是後來有人給呂氏偷偷報了信,於是莊子裡給府里回了話,只道七娘子因那場大雪的緣故不甚摔斷了腿,彼時正在莊子裡休養,壓根動彈不得。
恰逢忽然之間京城裡來了信,大老爺派了人來要接二老接二位遠在老家的弟弟們回京生活,原本殷氏琢磨著年前太趕,怎麼著也得到年後去了,豈料老夫人竟然欣然同意了,接了信後當即便開始著手吩咐收拾東西去往京城過年。
因事發太過突然,又加上五老爺死活不同意,他的狐朋狗友,他花街柳巷裡頭的那些個老相好們,他的命根子們全部都在元陵,哪裡捨得走。
五老爺鬧啊鬧,幾日幾夜不著家,府里又要忙活著搬家的一眾繁雜瑣事,哪裡顧得上那莊子裡頭的七娘子,殷氏其實還算盡責,聽聞七娘子受了傷,想來定也趕不了路了,還親自跟老夫人商量來著,待七娘子在莊子養好了傷,到了明年春天天氣大好時便著人來接。
又是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傷的傷,日子又是如此之趕,一下子確實顧忌不了那麼多了,老夫人便也只能欣然允諾,後還派人給莊子送了些補品過去。
府里越是重視衛臻二人,呂氏心裡頭便越發慌亂,她畢竟對衛臻母子行了如此惡行,哪裡能夠放虎歸山,恰逢此時,府中的主子派了人來商議,於是,呂氏與府里某人密謀,對方替陳家謀到莊子的掌事權,在衛家離開元陵後,呂氏助其除掉衛臻母子,此事二人互利互惠,方能不漏痕跡的除掉敵人,又能互相謀到好處,可謂是一拍即合。
於是,在衛臻的印象中,有那麼一陣呂氏忽而性情大變,對衛臻母女忽然之間好了起來,非但不讓阮氏去打掃豬圈了,也不辱罵責罰衛臻了,竟然將她們母子二人請進了屋子裡好吃好喝的供養了起來,只好言安撫著,說是不日府中便要派人接她們回府了,為此,呂氏甚至還假模假樣的過來給阮氏道歉,說在莊子裡的這大半年之所以如此對待她們母子,乃是有人以性命相挾,她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彼時,衛臻母女欣喜欲狂,完全沉浸在回府的喜悅之中,哪裡還計較得了那麼多,只要能夠回府,甭說原諒呂氏,便是過去給對方磕三個頭都是十足樂意的,於是,母女二人就那般傻乎乎的等阿等,等阿等,一連著在屋子裡足不出戶的等了一個多月,就在第二場大雪降臨的前一晚,二人將東西收拾妥當了,人卻提前來了。
來的並非呂氏,也並非府里的人,而是多日未見的陳閏土。
彼時,陳閏土一臉慌張,黑臉嚇得煞白了,鬼鬼祟祟的溜進了衛臻的屋子裡,急得語無倫次道:「快跟我走,有人明兒個要害你們!」
彼時,阮氏只伸手戳了戳陳潤土的腦門,笑眯眯道:「小土兒盡說些什麼瞎話,敢明兒個一早,府里便要派人來接嬸子和安安回府了,哪個敢來害咱們,大晚上的,莫要說胡話了,小孩子說謊話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