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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斷斷續續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疼得說不出來了。
而七娘子只趴在阮姨娘身旁,渾身發抖,正在用力的握著阮氏的手,拼命安撫著:「姨娘,安安在,這一次有安安在,姨娘不要怕……」
母女兩人相互鼓勵打氣著。
雯煙與冬兒兩個卻雙雙臉色一變,立馬五作三步奔了過去。
不好,看這情形,孩子怕是要出來了。
只是衛臻並不敢隨意挪動地上的阮氏,怕引起胎位變動,見冬兒跟雯煙過來,只拼命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隨即咬牙吩咐道:「雯煙姐姐,姨娘怕是要生了。」
雯煙會意,衛臻話音一落,雯煙立馬跑到床榻上,將枕頭被子一把搬送了過來,直接蓋在了阮氏身上,隨即轉身出了臥房,不過一轉眼功夫,整個碧水居上下全部忙活了起來。
衛臻見狀,只連連呼出一口氣,強自穩定行神,又沖腿腳麻利的冬兒道:「冬兒,快去將小神醫請來。」頓了頓,又道:「將秦媽媽也一併請來。」
幾乎是衛臻話音一落,冬兒的身影就立馬跟陣風兒似的,瞬間消失在了臥房裡。
冬兒出去不久,雯煙很快去而復返,不多時,紫屏,雙靈二人端水的端水,端茶的端茶,沒多久,廚房裡備用的粥食也跟著源源不斷的送了來,整個碧水居上下雖暗自焦急緊張,卻全部都有條不紊,這一切,早在大半年就預設了無數回了,大半年的等待,只為這一刻。
衛臻一直趴在地毯上安撫著阮氏,阮氏疼得攥緊了手中的被子,額頭上漸漸冒了汗。
阮氏雖是丫頭出身,可在五房當差時,殷氏雖為人清冷,卻是個心善之人,她人善老實,雖被人欺負過,卻鮮少吃過勞作上的苦,後有幸被衛霆禕相中收了房,也一直過得相對安逸,最苦最累就是在莊子上那半年了,不過,那半年的苦楚早已經被近五六年的太平清閒日子給沖刷得一乾二淨了,從本質上來說,阮氏實則是個嬌俏人兒,細皮嫩肉的,跟衛臻站在一起,就跟一對姐妹兒似的。
她是個受了苦會抱著衛臻哇哇哭,受了累會忍不住無助抹眼淚的人。
可如今,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卻一直在咬牙忍著。
當年生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幅模樣呢?
是怕她擔心麼?
都這個時候了,卻還一直在為衛臻著想。
衛臻不由漸漸紅了眼眶。
可她萬事俱備,提早部署了所有這一切,但最後這一步卻依然只能任由她自己來走。
不知過了多久,小神醫清玄背著她的專屬藥箱匆忙而至,沒一會兒秦媽媽也來了,秦媽媽是府里的老人了,對於伺候生產這些活計自然不在話下,在清玄的指揮下,秦媽媽協同幾個院子裡的老婆子,一併小心翼翼的將阮氏攙扶到了床榻上,然後,二話不說,衛臻這個小娃娃便被趕出了產房。
小神醫是宮裡行走的人,衛臻是信得過的,為了以防萬一,她派人從側門出去,偷偷請了一名郎中在外等候。
這在門外一等,便是足足好幾個時辰。
直到太陽漸漸落山,已經漸漸到了掌燈時分。
每隔半個時辰,衛臻會進去查看一番。
從下午一直挨到晚上,阮氏只管疼得厲害,卻並無任何生產跡象。
衛臻偷偷來到臥房門外往裡看著,只見小神醫拖了鞋襪,直接上了榻,她伸手一下一下朝著阮氏肚子上來回撫動著,似乎正在做著某種回正胎位的舉措。
那一幕幕,遠遠地落在了衛臻眼中,只覺得心驚肉跳。
大夏天裡,衛臻浸濕了一身衣裳。
小神醫命人直接在屋子裡搭建起了火盆,火盆上溫著燕窩,每隔半個時辰,小神醫會命人給阮氏灌入腹中,保持體力。
終於,快到亥時時刻,衛臻再次被趕出了產房,這一次,阮氏痛苦的慘叫聲終於發了出來。
那一聲一聲痛苦難熬的哭叫聲,隔著大半個院子都能夠聽到。
每一聲,傳入衛臻的耳朵里,都令她心驚不已。
生孩子不是說生便能生的,衛臻前世今生雖未曾親自經歷過,可是兩輩子下來,多少冷眼旁觀過,何況,她當年也有過孕,為此,好是研習了一番,多少知曉,這生孩子快則瓜熟蒂落,瞬間便落瓜了,慢者,許是拖上一日一夜也是有的事兒。
倘若沒有今日這一摔,衛臻是能夠穩得住的,可是,今兒個阮氏大著肚子摔了個大跟頭,衛臻不得不為此而感到憂心。
女人生產,可是往鬼門關里走一遭。
這世道,有多少女人沒能熬過這一關。
前不久,潘姨娘就是折損在這個門檻上,生生落了個一屍兩命。
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在配上這一聲聲驚魂動魄的慘叫聲,衛臻頭一次覺得這樣無助過。
然而,她不能倒下。
術業有專攻,她不懂醫術,裡面她交給小神醫及秦媽媽。
而她,則需要鎮守外線。
經過這一整日的折騰,阮氏生產一事兒,便是想捂也捂不了多長時間了,有她坐鎮,連只蚊子也甭想飛進來。
眼聽著屋子裡的阮氏的聲音越發慘烈,猶豫良久,衛臻終於鬆口,沖冬兒道:「冬兒,去將老爺請來吧。」
女人所吃的苦,遭的罪,他該來親自聽一聽。
話音一落,沉吟一陣,衛臻又再次吩咐道:「順便將周媽媽也一併請來。」頓了頓,又道:「還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