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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 只道:「老夫人這會兒不曉得醒了沒,七娘子不若還是在廳子裡坐會兒子, 奴婢且先去瞅瞅吧。」
雪芙想著這些日子老夫人面上依舊笑呵呵的,可是夜裡總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她私底下與周媽媽猜測, 想來如今除夕到了, 可今年除夕老太爺卻不再了, 許是心裡頭念叨得慌的緣故罷。
今兒個一早好不容易闔上了眼,雪芙生怕七娘子進去吵醒了老夫人。
衛嵐一臉懂事道:「嗯,雪芙姐姐你去吧,我跟七妹妹在這裡等著便是。」說罷,將衛臻牽了過來, 道:「七妹妹莫急,祖母定會無礙的。」
衛嵐話音剛落,雪芙剛進去,沒一會兒六娘子衛綰牽著九娘子衛姮來了,這日乃是除夕,每個人都換上了嶄新的衣裳頭飾,雖然如今還在孝里,不能穿得太過艷麗,可衣裳色澤雖清淡,卻絲毫不影響衣裳首飾的華麗及精緻。
只見衛綰身著一襲淡綠色掐腰小襦裙,外罩著一身凌白百蝶比甲,相比旁人身上臃腫不堪的厚襖兒,她一身清爽伶俐,襯托得整個人身姿修長,氣質出眾,又加上衛綰神、韻氣質本就別具一格,才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在一眾姐妹中已是高高挺立了。
衛姮跟衛臻一樣,頭上梳著兩個小苞谷,身上穿的也是厚厚的襖兒,再加之衛姮生了一張圓臉,身子有些滾滾胖,更襯托得一旁的衛綰亭亭玉立,氣質不同,兩人相差不過一歲半,瞧著卻像是大娃娃帶著小娃娃似的。
衛綰一進來,雙眼往屋子裡打量一遭,便笑著過來與衛嵐、衛臻打招呼,她與衛嵐親熱寒暄一番,見衛臻乖乖順順的坐在椅子上,神色鬱郁,不由問道:「七妹妹昨兒無礙吧,我聽姮兒說你昨兒個手指頭劃破了,還留了血了,嚴不嚴重,我屋子裡有瓶上好的藥膏,對祛疤有奇效,抹了幾日疤痕便淡卻了,是爹爹原先給的,效果極佳,我之前臉上留了許多痘印的,用了這個好了不少,一會兒我給七妹妹送去吧。」
衛綰言語中帶著幾分關切,語氣真情實意,瞧著應當是真心的。
然而衛嵐卻一臉狐疑道:「咦,六妹妹臉上怎麼留了痘印,你才多點大,怎麼臉上長了那事物?」
說著,便湊過去瞧,湊近了,果然瞧見衛綰白嫩的皮膚有好幾個淺淺的印記,靠近耳朵的位置,不算顯眼,但是細細瞧著,卻也有些明顯,衛嵐不由有些詫異。
衛綰卻連忙往後一躲,神色有些尷尬,她是不喜旁人盯著她臉上那些疤痕瞧的,女孩子愛美本就是是天性。
一旁的衛姮見了,卻忽而惡狠狠的瞪了椅子上的衛臻一眼,咬牙道:「你問她,哼,全是她幹的好事。」
衛嵐一臉困惑,看了看衛綰,又看了看衛臻。
對於衛綰與衛臻二人在大半年染了天花,險些命喪黃泉一事兒衛嵐顯然並不知情,彼時,大房一家遠在外地任職,因為五房這樁事兒鬧得不大好看,處理得也不漂亮,給大房去信時老夫人未曾提及,只提醒所有人小心注意,莫要染上了天花。
衛嵐有些好奇,可是瞧著如今這樣的局面,心知裡頭定是有著什麼尷尬的緣故,便忍了忍,扭頭看向七妹妹衛臻,卻見小丫頭片子咬著嘴,微微低著頭,瞧不清任何神色,可那小小的身板在九妹妹憤怒的指責下,無端顯得有幾分寂寥無助。
想著昨兒個七妹妹被蘇萬里及衛慶二人欺凌,今兒個一早又被蘇萬里捉弄摔了跤,這還未曾反應過來,眼下又被九妹妹指著鼻子大聲指控,感情這七妹妹就是個人人喊打的受氣包啊,衛嵐對底下的弟弟妹妹原是公平公正、一視同仁的,可是眼下見了這番情景,甭管之前有何淵源,也忍不住想要護起短來了。
正要微微板著臉,立起她長姐的威儀,卻未料這時六妹妹衛綰一把將衛姮拉到了身後訓斥道:「姮兒,一大早的瞎說些什麼,今兒個可是除夕,不記得方才出門時姨娘叮囑的話了麼。」
衛姮噘了噘嘴,小嘴裡輕輕的哼了一聲,過了良久,這才一臉不耐煩道:「曉得了,曉得了,囉嗦。」
衛綰瞪了衛姮一眼,這才看向衛嵐一臉尷尬道:「大姐姐,沒什麼的,大姐姐不在時,咱們幾個一塊玩,小孩子家家的,總有吵嘴的時候,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說著,又看了身後低下頭的衛臻一眼,微微有些歉意道:「姮兒心直口快,七妹妹莫要往心裡去。」
衛臻聽了雙目閃了閃,自從此番回府後,每日早起來給老夫人問安時也會遇到六娘子衛綰,
她與衛綰之間按理說有著不小的淵源,可是衛綰完全無事人似的,好似全然忘了那麼一遭,依舊對她寬容大度,客氣親昵。
衛臻不由想起了前世,前世衛綰亦是如此,哪怕她後來跟著入了太子府,成了太子殿下的愛妃,儘管衛臻處處咬牙切齒的刁難於她,她也絲毫沒有半分脾性,反倒時時在太子跟前自我討伐,反而替衛臻辯解,明明是衛臻刻意刁難人,她卻每每說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太子原本沒什麼脾氣的,可是衛綰勸著勸著,太子忽而震怒,就開始對她惡語相向了起來。
就像現如今這般,明明嘴上是為她好,要將東西送給她,可是聽到了衛臻的耳朵里,卻聽到炫耀及翻舊帳的意味,炫耀她的膏藥是爹爹給的,翻起了那樁天花的舊帳,若所有人都知道衛臻是那樣一個心思歹毒的小孩,便無人再喜歡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