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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臻狐疑的看著她,道:「這是?」
鄭襄陽道:「你打開瞧瞧便知道了。」
衛臻便將木匣子抱了過來, 緩緩打開,頓時目光微微一頓。
只見木匣子裡放了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繡花鞋上面料華麗, 上頭繡著蓮生貴子、榴開百子交替著龍飛鳳舞的圖案樣子, 繡工精湛,栩栩如生,美輪美奐,令人讚嘆, 這手藝, 竟是比之阮氏的手藝亦是不差的。
衛臻微微垂了垂眼, 摸了摸繡花鞋上的花樣子, 定定地看了許久。
半晌, 又將繡花鞋拿起,只見底下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條喜帕,十二條,每一條顏色各不相同,每一條喜帕右下角各繡了或一朵玉蘭,或一朵牡丹,或一朵芍藥之類的花樣子,帕子樣式十分簡單,卻雅致素雅, 關鍵是帕子的料子極為罕見,有些冰冰涼涼,像是真絲,又不單單是真絲。
這樣的面料在此時世面上極為罕見,若非前世衛臻在宮裡呆過,得到過西域貢品,裡頭便有這般面料,不然衛臻定然會認不出來,原來此物名為冰蠶絲,是西域天山上的冰洞裡一種極為罕見的冰蠶所吐出來的蠶絲製作而成,這種蠶絲因為稀世罕見而名貴萬分,後來直接成了外藩進貢的貢品,民間百姓連見都未曾見到過。
上月方家兄妹回京,衛臻搬過去與方靜姝同住了一夜,夜裡,方靜姝同她描繪南邊賑災趣聞,隱隱提到過,救助過一支西域商隊。
這冰蠶絲,或許便是對方贈予她的答謝禮吧。
這般貴重的物件,沒曾想,轉眼便相贈給了她。
衛臻輕輕撫著匣子裡的繡花鞋及喜帕,一時久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衛臻終於將東西一一收好,抬眼看向了身側的鄭襄陽,道:「靜姝姐姐她……她還好罷?」
問這話時,衛臻微微垂了垂眼。
鄭襄陽道:「她瞧著還成,前些日子有些忙碌,這幾日稍稍鬆懈下來了。」
說著,鄭襄陽復又看了衛臻一眼,微微挑眉,道:「我回回去,她回回問起你。」
說著,鄭襄陽不由嘆了口氣,頓了頓,只忽而抿了抿嘴,復又掃了衛臻一眼,一鼓作氣道:「哎,我說,你們這一個個,咋都別彆扭扭的,哎呀,我憋不住了,這麼說吧,臻兒,姝兒沒怪你,她怎麼可能會怪你,她疼惜你都來不及了,她說她這些日子有些忙,待得了閒便過去探望你,她還說,等你成親的頭一日她便要過來,親手為你布置出嫁婚房!」
鄭襄陽是個憋不住事的急性子。
這些日子受衛臻委託,隔三差五跑到方家探尋消息。
她大大咧咧慣了,如今在衛臻與方靜姝跟前憋了一個多月,實在是憋不住了。
只一口氣,嘿咻嘿咻全噴了出來。
話音一落,只見衛臻立馬抬眼看向她,卻是定定問道:「靜姝姐姐……當真不怪我?」
若非因她,方修遠,方家也斷不會走到這個境地。
從一開始,就是她故意勾搭方修遠在先的,她的心思自然是逃不過方靜姝的眼的。
方修遠是何人,他霽月清風,謫仙般的人物,若非衛臻同方靜姝交好,若非衛臻有意無意的撩撥他,若非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怎麼會理會她半分?
前世,端陽與方家有怎麼樣的糾葛,衛臻並不清楚,她只知,前世的端陽亦是被人拋棄了,這一世,或許即便沒有衛臻,端陽與方修遠的結果許是依然逃不過這個命運,可是,沒有如果,這一輩子她衛臻就是存在的,而方修遠落到這般境地,做出這個選擇,就是有她衛臻原因,縱使不是全部原因,也終究因她而起。
斷了一個書生的仕途,這般斷骨抽筋扒皮之痛,著實太過沉重了些。
沉重到,連慣會使用「心機」與「手段」的衛臻都一時失去了任何心機手段。
於心何忍?
前世,那個一舉考上科舉,奪得魁首的狀元郎,那位一舉縣試、府試、院試第一,成為小三元,又一舉奪得鄉試、會試,殿試第一,被贊為「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的天才少年郎,還這輩子,還能回得來麼?
「自然,你是姝兒最好的手帕之交。」
見衛臻露出欣喜,卻又略帶遲疑的目光,這小心翼翼的目光瞧得鄭襄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鄭襄陽只重重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來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在這強權之下,大家都不願發生這樣的事情,可誰又奈何得了誰,你看,我不也一樣,我簡直討厭死那個狗屁九王爺,不照樣得忍著噁心乖乖嫁給他麼,你的處境如今還不如我了,咱們心疼你都來不及,如何會怪你。」
鄭襄陽說著,沉吟了一陣,又繼續道:「姝兒從來沒有怪過你,她也知道,你想問的不是她,而是——」
說到這裡,鄭襄陽抬著眼,看著衛臻,一字一句道:「你想問的是方大公子對不對,姝兒讓我轉告於你,她方靜姝的兄長是不會輕易被打倒的。」
時隔一月有餘。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主動在衛臻跟前提起這個名字。
衛臻只有些訥訥的看著鄭襄陽。
鄭襄陽繼續道:「我這一次去,見到方大公子了。」
說著,見衛臻目光微顫,鄭襄陽又道:「他已經可以下榻了。」
那會兒隔得遠,雖有些瞧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