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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還來不及反應,只見阮氏就跟瞧見了救世菩薩似的,一把鬆了大老爺的衣袍,忙哭著爬著過去改抱著阮氏的大腿哭訴:「太太,太太救救安安,救救咱們母女,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跟七娘子!」
殷氏一愣,待反應過來後,還壓根來不及細問,趕緊吩咐人上前伺候,自個親自伸手去扶人,卻未料人還正在此時,阮氏喊完那一番話後身子一軟,竟也跟著暈了過去。
母女兩個相繼昏厥在衛家大宅門口。
一時間,七八個丫鬟婆子悉數簇擁了過來。
衛霆淵冷眼看著腳下的這一遭,如今父親不過才剛剛過世,還屍骨未寒,此處衛家的骨血卻淪落至此,衛霆淵微微板著臉,心中不由有些悲涼,他是衛家長子,整個衛家皆是他的責任,當即彎腰一把將倒在他腳邊的衛臻抱了起來,親自抱了進去。
恰逢此時衛家五老爺邊整理衣領,邊匆匆趕來迎接大哥,二人在門口撞了個正著,五老爺衛霆禕一臉驚喜的上前相迎,親親熱熱道:「大哥,大哥你可總算是趕來了,弟弟日盼夜盼,總算是將你給盼到了!」
說到這裡,就跟變臉似的,忽而就傷痛了起來,拉著大老爺的袖子一臉悲憤道:「大哥,父親去了,是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去的,原是想要見你最後一面的,可惜,可惜……」
當即恨不得拉扯著衛霆禕的袖子痛哭流涕了起來。
卻未料衛霆淵只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直接抱著衛臻越過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一路將衛臻抱去了老夫人院子。
五老爺素來有些畏懼長兄,被長兄那一眼瞪得有些傻眼,頓時一臉不明所以的立在原地,眼瞅著殷氏領著一群人往這來了,他趕忙攔住殷氏,一臉詫異道:「大哥怎麼了?他手上抱的又是哪個?莫不是十丫頭不成?我記著十丫頭兩年才辦的周歲,怎麼一轉眼就這般大了。」
五老爺低聲嘀咕道。
卻說五老爺中等身材,體型偏清瘦,生得儀表堂堂,風姿雅量,因在孝期,他身著一襲玉色直綴長袍,然縱使在孝期,頭上從佩戴的玉質長簪,到腰間佩戴的同色蘭花紋理腰帶,到腳下踩著的白色錦靴,無一物不是精心裝扮打理成的。
他本就生得風度翩翩,年輕那會兒,更是整個元陵城有名的俏公子,不過,這些年,常年混跡勾欄瓦舍,乃是秦樓楚管的常客,常年色、欲薰心,現下步履漂浮,整個人顯得有些軟綿無力。
殷氏抬著眼,將他從頭至尾掃過,目光冷淡,沒有回答,末了,只緩緩舒了一口氣,直接越過了五老爺,邊往老夫人院子方向走去邊衝著身邊的大丫頭念雪吩咐道:「去尋個住處暫且將阮姨娘安置妥當,速速著人去請大夫來。」
殷氏掌家多年,平日裡雖性情寡淡,對於府中事物雖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論起掌家,卻是得心應手的,吩咐到這裡,語氣停頓了片刻,又細細道:「如今大爺回府,不日大嫂一行將至,府里人手許是有些不夠使,這麼著,且先著人去秋水築支會譚姨娘一聲,讓譚姨娘這段時日辛苦幾日,將東廂房收拾出來……」
殷氏直接往老夫人院子走了去。
一個兩個均視他為無物,五老爺氣得朝著殷氏的背影狠瞪了幾眼,轉身正欲追上去,想了想,撓了撓額頭,終究還是攔下一個丫頭詢問了一番,只聽小丫頭顫顫巍巍回道:「回五爺,是七娘子與……與阮姨娘回了……」
「七娘子?」
五老爺愣了許久,腦子就跟短路似的,想了好一陣,這才想起被發配到莊子裡的那對母子來。
恰逢此時,三四個婆子合力將一個暈厥的女子抬了進來,五老爺定睛一瞧,心下一跳,此人可不正是那半年未見的阮氏麼,怎地半年未見,成了這幅模樣?
第18章
卻說衛臻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晨起之時了。
衛府西邊榮安堂的某處廂房內,有個年紀稍大些的丫頭守在屋子裡打著絡子,另有兩個小丫頭在廂房外邊守著湯藥邊閒聊著八卦趣事兒,廂房外生了一小爐子,爐子裡湯藥滾滾,屋子裡傳來陣陣藥香味。
室內生了地暖,暖烘烘的,裡頭亦是安安靜靜的,除了外邊時不時傳來陣陣壓低了嗓音的絮叨聲,一室靜謐。
衛臻緩緩睜開眼,上好的如意被裹在身子上,底下的褥子軟乎乎的,伸手一摸,又軟又綿,仿佛置身雲端。
衛臻睜開眼睛往室內端詳一番,屋子不大,她躺在一張不大不小的羅漢床上,半丈之外擺了一張八仙桌,右邊設有一座矮屏,一個穿杏色細花襖兒、秋水色掐腰背心的丫鬟坐在矮屏處的軟榻上一絲不苟的打著絡子,時不時抬眼查探一番,看衛臻是否醒了,屋子裡陳設極為簡單,但是布局設計極為精緻講究,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府邸。
此處是哪兒?
應當還是在老夫人院子裡吧。
她記得大伯將她直接抱回了老夫人院子給安置了,她是裝暈,不過她這身子到底還年紀小,因為籌劃回府之事,打從前幾日起便睡不踏實,尤其,這一日一夜逃跑、在外過夜,又連夜從陳家村逃回衛家,心一直懸在半空中,未曾鬆懈片刻,本是裝暈,可裝著裝著便直接累得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直接從昨兒個下午睡到了今兒個早上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