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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怎麼了?」
蕭聽尋歪頭靠在盆邊,被水浸濕的長髮貼在臉側,他闔著眼睛,鼻息微弱,竟是突然昏了過去。
南珩趕緊將他從浴盆里撈出來,放在一旁的軟塌上,又拿乾淨的帕巾替他擦乾,再幫他換上乾淨的貼身薄衫。
正要拉過被子幫他蓋上的時候,蕭聽尋皺了皺眉,眼睛還闔著,卻伸出手準確的拉住了南珩的袖子。
南珩動作一頓,換了另一隻手拉開被子幫他蓋上:「睡吧,我不走。」
但蕭聽尋睡得並不安穩,雙眉緊蹙著,臉色還是蒼白的,抿緊著的嘴唇,也毫無血色。
他不安的晃著頭,似乎正在經歷噩夢。
南珩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突然見他動了動嘴唇,吐出一陣低不可聞的囈語。
「師尊,你要去哪?」
蕭聽尋的額頭熱燙,南珩用手探了探,又撩開他的額發,將自己的額頭貼近過去。
霎時,眼前划過一陣令人目盲的光亮,南珩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他繃起臉,晃了晃頭。
定下神時竟發覺自己此時正站在長清派寒林峰的竹籬笆小院裡。
這是突然回來了?
他四下打量著周圍,院裡的古松還是歪著脖子屹立著,樹下的石桌椅上落了些松針,還有自旁邊籬笆外的竹林里飄進來的竹葉。
「師尊,你要去哪?」一個少年清脆的聲音響起。
南珩尋聲望去,就看見一個瀟灑爽朗的少年,穿著白色的長清派弟子校服立在竹樓門口,似乎正在叫人。
少年眉目間朗潤溫和,卻隱隱帶著焦灼的情緒,他見門口那人未答,就跑下台階追了上去。
南珩目光追著他,看到了慕容卿淡藍色的身影。
而剛剛那個少年,自然是小時候的蕭聽尋。
慕容卿見他追來,不得不停下步子,他抬手在小蕭聽尋的頭上摸了摸,笑得有些無奈:「敖山大戰在即,各門派都要派人去古塵閣商議對策。」
「那你帶上我吧。」少年仰頭望著他,一臉認真。
「我是去跟那些老東西商量怎麼對付魔族,帶你一個孩子做什麼?」
「我已經十二歲了,不是孩子了。」小蕭聽尋鍥而不捨。
慕容卿便嘆了口氣,從他背上的小包袱里掏出來一本書,塞進他懷裡:「別去了,沒什麼好玩的。諾,我下山時候去鎮上淘來的話本子,你看著解悶?」
「我不看。」小蕭聽尋沒有接,他將雙手背到身後,筆直的站著,「師尊,你也覺得靈守石破碎,鎮守靈守石的各門派弟子被殺,是冷姐姐做的麼?」
「你覺得呢?」慕容卿不答反問。
「我覺得不是。」少年緊握著雙拳,目光堅定,「冷姐姐不是那種人。」
「嗯,那就遵循你的內心。」慕容卿道,伸手在少年的心臟部位點了點,「公道自在人心。」
「那你為何還要去?」少年似有些不解,「還有魂祭門和藥仙谷,他們的掌門明明也認識冷姐姐,知道她的為人,為何你們還要去一起商討如何對付魔族?況且冷姐姐已經死了,魔族群龍無首,如若靈守石真是冷姐姐破壞的,那她也已經身死贖罪,為何還要討伐魔族?」
「你……」慕容卿竟被他這一連串的問話,噎的頓了頓。
片刻後才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信任』就可以證明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都講求一個證據,殺人要罪證,欠債要欠條,但憑你空口白牙,便無人會相信。」
「小阿尋,或許這世間本就沒那麼公平。」他說完,目光落在遠處,竟是滿目悲涼。
「我知道了。」少年沒再多問其他,只是乖聲應下,「那你幾日回來?我去寒林峰山腳下等你。」
「最多三日吧。」慕容卿道。
他收回視線,再看向小蕭聽尋的時候,臉上已經又換上了溫和的笑容,依舊把書往小蕭聽尋的懷裡塞。
「拿著拿著,自己在寒林峰很無聊的,練完了劍,誦完了心法,就看個消遣,等我回來了,給你帶好玩的。」
「好。」小蕭聽尋點點頭。
「嗯,那我走啦。」慕容卿擺擺手,這回是真的,下山去了。
南珩站在一旁,看著少年時期的蕭聽尋立在竹籬笆門口,直到慕容卿的身影看不見了,他才折返回來,在竹樓門口的台階上坐下,單手拖著腮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剛才起,他就發現了,自己應該是誤打誤撞連通了蕭聽尋的心境,而現在這場景,應當是蕭聽尋少年時期發生的事情。
知道他的存在不會被這裡的人發現,南珩大膽的走過去,和他少年時期的小師尊坐在一起。
少年蕭聽尋還不是現在這般冷薄不近人情的模樣,軟噠噠的腮幫子,卷翹的眼睫,小少年鼓著嘴,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生悶氣。
他手裡撿了一根松樹枝在地上劃著名,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
南珩靠近過去,就聽他在說:「笨蛋,慕容卿你真是個笨蛋。」
「長清派已不是仙門百家之首了,如今古塵閣才是整個修仙界的老大,周乾是率領眾人的大仙尊。你還要什麼公平?」
「待在寒林峰上不好麼?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他們都不說話,就你一個人往前沖。」
「我怎麼就拜了你這麼一個蠢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