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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尖銳刺耳的哀嚎突然炸響,南珩回過神,這才發現南瓊這小丫頭不知何時把他帶來了殿外的院子。
那院中幾個魔將正將一個穿著仙門道服的中年人捆在木樁上,用一根滿是倒刺的鐵鞭狠狠抽著。那人已渾身是血,被打的皮開肉綻,哀嚎的悽慘。
南瓊小小年紀,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還拍手叫著:「打得好!抽死他!」
南珩看著這一幕,不忍直視的捂住了眼睛。
但小南瓊很快就發現了,拉了拉他的袖子,晶瑩的眼眸閃過一絲不解:「哥哥,你怎麼了?」
南珩搖搖頭,指了指那個人問她:「這人怎麼了?為什麼被打的這麼慘?」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長清派呆久了,他看見這位修士滿身悽慘,總有些惻隱之心。
「這個人?」南瓊有些驚訝的看了南珩一眼,「哥哥,你傻了?這個人之前在我們魔族地界鬼鬼祟祟的轉悠,娘親出去採藥落了單,被他撞見,他還想欺侮娘親呢!是不是該打!」
竟是這樣?
南珩蹙了蹙眉,他還以為,魔族本就嗜血殘暴,抓個仙門中人來鞭打玩樂,應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是以他方才見南瓊那般,還唏噓教壞小孩子來著。
「嗯,是該打。」他點點頭,牽住了南瓊的小手,「爹爹不是要走,我們去送送他?」
或許是現代人的觀念,他還是不大希望讓南瓊自小就看見這些。
南瓊不知他的用心,乖乖被他牽走,兩人又走上了御魔殿的台階。
誰知,南珩拉著南瓊,小短腿剛邁上最後一級台階,那御魔殿的大門,就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了。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自裡面飛了出來。
「南羲,我話撂在這了!你這次要是去了,就別再回來!」
蘇婉晴一臉怒容,雙手叉腰的立在殿門口:「冷常曦她都已經死了三年了!你還放不下嗎?!」
「臨陽的殘魂,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珩兒和瓊兒都還這么小,你一走,我一個法力全無的廢人,怎麼撐得住整個黑麟山?!」
南羲整個人趴在地上,臉上青一塊腫一塊,但還是揚起臉,朝蘇婉晴笑了笑:「夫人,你消消氣。我到處尋找她的魂魄,不過是想知道當年事情的全貌。如今,我們魔族被仙門打壓,我想從根本上解決。」
「解決?我是怕你頭腦一熱,幹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蘇婉晴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南瓊很有眼色,小糰子一般咕嚕嚕滾到了蘇婉晴腳邊,軟糯的小手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娘親莫氣,瓊兒親親。」
蘇婉晴向來不對孩子使情緒,伸手將南瓊抱起來的瞬間,臉上就已經恢復了笑意。
她冷冷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南羲,抱著南瓊進了大殿,砰的一聲關上了殿門。
南羲:……
南珩:……
被關在殿外的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哈哈,」南羲有些尷尬的自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抱著南珩就地在台階上坐下,「珩兒別介意,爹爹和娘親吵吵鬧鬧慣了的。」
南珩被溫熱的大手揉著頭,心中一暖:「爹,要不然,你別去臨陽了。」
「說什麼傻話,魔界和修仙界的事情,總要有人去了結;當年的事,也總要有人去弄清楚。」
南羲抬頭看著不遠處被抽的嗷嗷大叫的修士嘆了口氣。
南羲還是走了。
南珩在惴惴不安中,陪著南瓊和蘇婉晴過了三天,南羲始終未歸。
第三天半夜,黑麟山被攻破了。
自來到這裡開始,南珩一直淺眠,聽到外面震天的喊殺聲時,他第一時間跑到蘇婉晴的房間。
蘇婉晴已經醒了,她眸中清冷,將她懷裡還在熟睡的南瓊塞進旁邊一個黑衣魔使的懷裡里:「珩兒,照顧好妹妹,他是娘親的貼身魔使,能帶你們逃出去。」
她聲音平靜,說完,便不再看兩個娃娃一眼,自一旁的衣架上拿過軟甲,利落的穿在身上,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娘親……」
南珩咬了咬唇,喚了她一聲。
不知為何,他明明才來這裡不久,明明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到了該分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難過。
「快去吧。我得在這裡守著黑麟山,等你父親回來。」
蘇婉晴始終沒有回頭,聲音堅毅冷厲。
南珩不知她下了多大的決心,一個法力全無的廢人,選擇留在這裡,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去赴一個必死的結局。
明明是夏夜,刮過臉頰的風卻如尖刀一般,刺的他兩頰生疼。
那魔使將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夾在腋下,雙手握著長劍,自後殿奪路而出。他身法果然不錯,法力也高,一路上那些擋路的修士就像割稻草般刷刷倒下,熱燙的血濺了南珩滿身滿臉。
南瓊還在熟睡著,可能是被蘇婉晴餵了助眠的藥。
黑麟山山勢險要,魔使帶著他們一路急逃,身後高大雄偉的御魔殿火光沖天,南珩趴在那魔使的肩膀上,隱約看見那個清瘦卻剛毅的女人,站在高高的瓦檐上,胸口已插滿了利箭。
她最後朝那如螻蟻般的修士們中間丟下了個什麼,霎時,黑麟山頂燃起沖天烈焰,伴隨著一眾修士們的慘叫,那道倩影自瓦檐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