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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意壓制東廠勢力,缺的就是顧景航這樣無所畏懼,任誰都敢得罪的人。
楚棠已經闔眸小憩了,前一個噩夢還沒消散,這又來了一個。
她恨顧景航麼?
早就已經不恨了,前世八年的幽禁,磨光了她所有驕傲和仇恨,這一世只想好好活著。
楚棠正要隔著帘子對莫來說些什麼,霍重華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這人雖從文,但行徑時常叫人捉摸不透。
「顧四爺!你我又見面了!」霍重華大步而來,立在了離著馬車約莫五六步遠的地方,又道:「該問的,我已經都問了,顧四爺有事可直接從我這裡獲知。我身後都是姑娘家,看不得顧四爺這張煞氣的臉。」他說的非常直接。
霍重華笑眯眯的,卻無本分善意,明明是弱冠的年紀,卻教人瞧出了老奸巨猾。
顧景航濃眉驀的一簇,昨夜那場事故就是為了演給全天下看的,為得是將太子拉下馬,他不顧百姓安危,任意砍伐了普陀山的百年老林為皇后建築摘月樓,這件事更是發生在京城周邊,無疑對他的儲君地位造成極為嚴重的重創。
顧景航和霍重華同是康王的人,這件事,他二人比誰都清楚。
所謂盤查,無非是走個過場。
問不問,亦活著問到了什麼,那都是顧景航可以杜撰的。
他要是堅持要拿楚棠問話,霍重華也不會依,自昨夜夢裡尋香之後,他都不捨得見她一眼,怎麼叫顧景航這個莽夫看到她!
其實,顧景航的相貌很清秀,只是霍重華一廂情願的將他視作了莽夫。
顧景航舔了牙,態度囂張狂放,「怎麼?霍兄這是要妨礙公務!」
霍重華正上前一步。
這時,楚湛站了出來:「顧大人,你有話也可問我,我姐姐昨日偶感風寒,她一個弱質女流知道的並不多,我是親眼看著山道被堵,你想知道什麼,大可從我這裡獲知。」
楚湛可能還不太認識顧景航。
但顧景航是對他熟悉無比,他的小舅子,卻是胳膊往外拐,上輩子開始就幫著旁人離間他與他的棠兒。
顧景航再無他言,只能揮手讓身後的眾錦衣衛給楚家的馬車讓道。
楚嬌等人這時才紛紛上了馬車,楚嬌回頭看了一眼霍重華俊挺的背影,如此卓卓於世,且不論華彩橫溢,潘安之貌,單是這般護著楚家,就讓她大為觸動。楚棠及笄在即,楚嬌也快十三了,正是少女懷春時,對霍重華更是傾慕已久。
霍重華自是不知他又被楚棠之外的女子給看上了,正與顧景航對視,看在旁人眼中,這二人仿佛是在用意念一爭高下,總之,彼此目光很不友善。
楚家的馬車漸漸遠離,霍重華當著顧景航的面親密的拍了楚湛的肩膀:「我正好也要回去,既然是同路,不如一道吧。」
楚湛樂意之至,與自己崇拜的狀元郎同路,他當然是高興的。
顧景航看著一行人走遠,突然猛地轉身,一巴掌扇在了身後的隨從臉上,那人沒有料到顧景航如此突然奇來的動作,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唇角溢血。
「楚家二房昨日上墳一事,怎麼無人告之我!」顧景航嗓音沉重陰戾。
眾人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這次請了欽天監預測暴雨,然後人為促使滑坡,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誰會料到楚家七月十五這一日要給楚二爺上墳呢,而且不過是楚家二房的人,都死了又能怎樣!
「大人息怒,屬下只是覺得無關緊要,楚家二房眾人真要是死在這場事故中,對咱們更是有利啊,事情鬧得越大,對太子威脅亦越發,屬下覺得……」
男子的話被顧景航一腳止住,連吐了幾口血方能開口說話,「大人?」
顧景航手中握鞭,不問青紅皂白又是抽了下去。
眾人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顧百戶也不是一次發瘋了,但凡落入他手裡的要犯,就算是活著離開,也基本是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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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顧柔一直在垂花門處等著,神情焦慮。
康王身邊的親信送來消息時,她才鬆了口氣。到了晚上,康王回府,顧柔給他泡了一壺雨前龍井,問他:「王爺,新科狀元可是你的人?」
顧柔鮮少會問及康王的正事,不過她也時常聽到朱辰提及霍重華,似乎對他評價很高。
康王笑道:「怎麼?只因這次霍重華帶著人去尋你閨女,你又尋思給她找婆家了?霍重華是個人才,只是霍家……罷了,你真要是看中了霍重華,也無妨。他已獨立門戶,將來後宅也太平。」
顧柔只不過一提,誰料康王將她的心思都看了出來,她到有點不好意思了,「妾身隨口說說罷了,棠兒願不願意還不知道呢,她的婚姻大事,還得她自己中意才行。」總不能像她一樣,嫁給楚二爺後,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稀里糊塗就成了刀下鬼。
康王摟著她親熱了一會,笑道:「霍重華亦可,顧崇明也成,都聽你的意見。」
顧柔輕嗯了一聲,不再他言。
書房外,顧景航握著刀柄的手緊攥,那上面的青筋醒目駭人。片刻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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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一過,楚家族裡的叔公來祖宅接楚玉。
楚棠事先沒有告之傅姨娘,因為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將楚玉過繼出去也是她一個人的意思。她早就不該留下這個禍害,等著楚湛被楚玉害得不良與行,就徹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