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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馬車,入眼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宅子,朱門高檐,廣廈廳堂,門外竟不是石獅子,看著像是兩隻半人高的石麒麟。左右各立護院兩名,眉目森冷。看著架勢,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
「進去吧。」霍重華牽著楚棠的手,怕她站不穩又栽了,這幾日時常察覺她腿腳無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小築留下的後遺症。
楚棠嗯了一聲,明知由霍重華牽著手會不合理數,卻沒有制止,反正她都是無教戒之人了,誰又會說她?而且今日出門,霍重華讓她自己不要帶上墨隨兒和墨巧兒,說是高人喜靜,不欲被人打擾,她就覺得奇怪,到底會是怎樣的高人?除了墨隨兒和墨巧兒之外,霍重華身邊也無一個隨從。只他二人入了府內。
入了府門,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庭院內盆景蒼綠,一看就是從暖房裡幫出來的,修葺布置的不像是京城的建築,她聽表哥沈岳提及過,園林風格在江南多見,想來這宅子的主人原先並非是京城人士,多半是來自江南。
楚棠忍住奇心,任由霍重華牽著往廳堂而去,不過奇怪的是這裡的下人皆是一應低垂著眼眸,格外的尊卑有禮,不像是尋常高門大戶能養出來的。
沒一會兒,一著象牙白工筆山水樓台圓領道袍的男子迎了出來:「霍四爺,這位就是你說的那位姑娘了?」
霍重華事先見過李大夫一次,將楚棠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當然了,至關重要的地方,讓他自動略去了。
「正是在下未婚妻,勞煩李大夫了。」霍重華言罷,對楚棠點頭示意,讓她莫怕。
楚棠覺得他太小瞧她了,有時候待她就像對待一個孩子。而且,她哪有病?
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她也不好置啄,屈身向名醫福了一福:「有勞李大夫了。」
道袍男子細看了楚棠幾眼,像!太像了。
康王妃是他一手救活的,眼前這姑娘和康王妃實在太像,但他也沒聽說過康王有女兒……李大夫尋思一番,未作他言,虛手一請,讓二人入了廳堂。
落座後,遂有下人上茶,另配有時令的點心,都是楚棠愛吃的口味,桂花糕,芝麻桃酥,各色乾果,一應皆有。楚棠只是留意了一下,並沒有在意。這天底下巧合的事太多了,或許這宅子的主人與她口味一致。
李大夫隔著錦帕給楚棠把了脈,又見她氣色紅潤,並無病兆,笑道:「姑娘是不是夜間憂思,難以入眠?」
楚棠:「……家中近日諸事繁多,我會注意的。」憂思?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霍重華,在這人沒有出現之前,她面對傅姨娘等人,也不曾這般無法入睡。
而霍重華這時皺了眉,只是憂思麼?那上次昏睡了三日又該怎麼解釋?他自己做的事情,他當然清楚,應該沒有傷到她才對。他以為是楚棠身子孱弱,需要調理。這種事霍重華三緘其口,肯定不會說給別人聽。不過既然李大夫都這麼篤定了,他也就放心了。
拿過藥方子,霍重華並沒有帶楚棠直接離開,而是牽著她遊園。到了這個時候,楚棠終於忍不住了,問出口:「這是什麼地方?你我就這般隨意逛園子是不是不太好?」她的臉皮可達不到他這種忘乎所以的程度。
霍重華覺得時辰差不多了,顧左右而言其他:「累不累?這個時辰該吃午飯了,我帶你吃醋蝦。」
又是醋蝦?他似乎對蝦和醋情有獨鍾,記得第一次與霍重華在望岳樓商榷楚蓮婚事那次,他點了兩盤子的醋蝦,剝得一手好蝦仁。
「哦。」楚棠應下,四下看了看,就隨著霍重華出了園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隔著遠遠的距離,亭台上一貴婦巴望著看了幾眼,欣慰又酸楚,直至楚棠和霍重華徹底離開,她才回過神,又特意問了李大夫,楚棠到底有沒有大礙。
李大夫只是捋了鬍鬚,笑道:「無礙,無礙……」
*
馬車搖搖晃晃,楚棠這一次就坐在了霍重華的對面。冬日艷陽已經升到了頭頂,眼看就是晌午了。霍重華說話時,她無力招架,他不說話時,她又尷尬難耐。這感覺著實奇怪,像仲春傍晚的風,吹在人臉上,既癢又熱。
不出三刻,馬車在一處酒樓停下,這家酒樓的規模比不上望岳樓,卻坐無虛席,陣陣酒香飄了出來,惹的路人頻頻回望。
有一布衣男子走了過來:「霍四爺,雅間已經備好,您裡面請。」
這時,霍重華才睜開眼,楚棠詫異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連酒樓也定過了。
霍重華先下的馬車,又幫楚棠戴上了披風的帷帽,他才抱了她下來。
她一直跟著他身側,感覺他的掌心寬大結識,她甚至不用看路,也會被穩穩的帶著。
雅間在二樓,臨窗而設,坐在案幾邊可以看見長街的行人和風景。不一會酒菜都端了上來,果然有一盤醋蝦,只只碩大,通體緋紅。一旁還擺了一小疊子的食醋。
霍重華似乎很有雅興,先剝了一隻給楚棠,「吃吧。」
讓未來首輔伺候著吃飯?楚棠當真吃了一口,沒覺得多好吃,但也不討厭,最起碼這隻蝦的身價被霍重華剝過之後顯得不一樣了。
「為什麼?」他看著楚棠吃完,突然問。一語畢,那雙修長好看的手又在剝,一雙幽眸卻是緊緊鎖著楚棠。
「呃?什麼?」楚棠不明所以,和霍重華相處的絕大多數時候,她都聽不懂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