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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許是咳的,許是心裡存了事,楚棠的臉頰登時就紅了,是那種桃花瓣的紅色,只消一刻,人已經是三月桃花別樣紅。
沈岳一直知道楚棠的容色隨了姑母,如今卻不僅僅是好看那麼簡單了。
霍重華尚未靠近,就察覺到了沈岳的目光灼灼,當即俊顏微沉,沒有顧及楚棠在場,直言道:「沈兄,既然你在這裡,我正要有一事要同你說。」
楚棠已經從錦杌上起身,背後總感覺霍重華的視線無處不在,令她如芒在背。
沈岳虛手一請,示意霍重華坐下,在場的各位都是老熟人了,少了一份客道。
楚棠起身後,一轉過來,霍重華就恰好立在她跟前,她低垂著眼眸,在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長而密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可愛又滑稽。
楚棠盯著霍重華的披風衣擺,再下面是一雙黑色的長靴,寬大有力。她往左挪一步,他也順勢做了同樣的動作。這之後楚棠又往右,霍重華做出避讓的舉動,正好不偏不倚也往右。
他明明是故意的!
幾息之內,二人一來一往,誰也沒有從誰的面前走過。還是堪堪的站在那裡,面對面。
霍重華面目森嚴,眸光卻似帶笑,終於楚棠被迫抬起頭來,一張水眸氣的圓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哪裡取悅了霍重華,他笑道:「楚家妹妹,幾日不見,你氣色好多了,聽聞你有頭疼的毛病?我認識幾個杏林高手,他日請過來給你把把脈。」
她的頭疼病怎麼盡人皆知了?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楚棠也學會了霍重華的那套揶揄,「多謝霍四爺,我這病不是藥能醫的,近日遇到一難題,還要二選一,怎奈我也只是幼時找了女席先生識得幾個字,哪裡能明白那等精深微妙的東西!」
楚棠的個頭正好到霍重華的下巴,她仰著小臉,幽怨了一句。
沈岳這時道:「是什麼難題?棠兒說來聽聽,說不定,咱們這位霍狀元能幫你解難。」
霍重華隨即接了話:「這有什麼可難的,你隨意挑一個就是。」他又看著她,假意十分親切的笑。
楚棠一咬唇,拂開他的披風,拎了裙擺就往內院而去,單看背影,就不太愉悅。
楚湛搖頭失笑:「我這個姐姐,自上月開始便時常魂不守舍,估計是家中連遭突變,她受了刺激。霍四爺不要見諒。」
楚雲慕落座之後,多看了一眼霍重華,這之後一直不怎麼說話。
霍重華幽眸一掃,只是輕輕一笑,道:「楚家此番大劫,倒也是過了一關。按理說罪臣之家,三代不得科舉,不過你二位不必憂心,我聽聞已有人在陛下面前求情,楚居盛又已伏法認罪,皇恩浩蕩,不會追求楚家子嗣。」
他這話是對楚湛和楚雲慕而言的,二人皆是鬆了口氣,要是三代不能科舉,楚家再想崛起,就要付出近十倍的艱辛。
霍重華又留在楚家祖宅吃了晚飯,這之後並沒有回府,而是與沈岳一道出了玉樹胡同。
「怎麼?霍兄這麼晚了,還有事要辦?」沈岳比霍重華年長几歲,但二人站在一起,霍重華更加陽剛一些,沈岳屬於典型的江南男兒,秀美溫厚。一個是烈酒,一個是醇釀。
霍重華騎馬,沈岳坐的是馬車,二人不便再聊下去,霍重華做了闊別的手勢:「吃多了,出去消食。沈兄,他日得空,你我再聚。」
霍重華駕馬在長街延長而去,背影如風。
其實,除了武官之外,鮮少會有朝廷官員整日騎馬的,還是這種嚴冬臘月。
沈岳放下車簾,腦中是今日楚棠在霍重華面前,似嬌羞,又似嗔怨的表情。或許看在旁人眼裡,她是對霍重華有意見,但沈岳時時刻刻都在意著她,好像又有哪裡不一樣。
「希望我只是想多了。」沈岳自嘲一笑,兀自搖了搖頭,這才命車夫趕馬。
*
霍重華並不想與顧景航碰面,故此,他的動作極快,試圖宵禁之前可以趕回玉樹胡同。
如烈在康王府門外停下時,用去了不過半個時辰。
快到年關,康王府已經是嶄新大紅燈籠高照,但並不奢靡,處處是普通人家過日子的樣子,溫馨且舒適。很難看到一個政客之家該有的野心沉浮。
康王這一日並沒有在書房見霍重華,幾年下來,他早就是康王府的常客,小世子一見到他,就喜歡往他身邊竄,「喂!你幾日沒來了,這陣子都幹什麼去了?說好的給我打麻雀的,你怎地說話不算話?」
霍重華低頭看了一眼小傢伙,粉雕玉琢的,雖是個男孩兒,樣子卻很像她。
霍重華情不自禁摸了摸他圓滾滾的臉蛋。眼前突然幻想出一幅畫面,會不會有朝一日,他和她也能生出一個孩子,哭的時候,鼻孔還會冒出泡泡……
「辰兒!休要無禮!」康王似語氣威嚴,其實看在旁人眼裡,是溺愛有加。
而立之年才得一子,這在皇親國戚家中,實在太罕見了。
按著身份,朱辰大可以對現在的霍重華指手畫腳,康王此舉也是在向霍重華展示他的仁愛之風,寬厚之德,更是惜才之心。
「無事,世子爺又長高了。」霍重華誇了一句小傢伙,朱辰果然沒有生氣,朝著霍重華扮了一個鬼臉,這才跑到康王跟前,一雙大眼黑溜溜的轉。
康王俯身抱起兒子,哭笑不得:「天樂啊,你今後無事可時常來王府,現如今知道你與我走近的人不在少數,也不必忌諱。辰兒來年要啟蒙了,你可願當他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