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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外面裹了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小臉套在兜帽里,粉顏玉色,看上去氣色不錯,楚雲慕便接受了她的湯婆子,「其實,這張家公子幼時喪父,他母親二十不到就守寡……」楚雲慕不太確定自己同楚棠說這些,會不會污了她的耳朵,在他眼睛,她是乾淨的,純透的,不該被這些世俗污事所染。
楚棠等著下文,「然後呢?」
她眼巴巴的瞅著自己,楚雲慕將視線移開,看著車簾上的纏枝紋絡:「張夫人在外面養了姘頭,是個年輕的戲子,還是京城蓮花班裡的名角兒。」
楚棠先是微愣,可旋即又讓自己看上去如若無事,時下風氣不如前朝奔放,男子養外室多見,還未曾耳聞有婦人也敢這麼做的,這要是傳出去,那只有浸豬籠的份了。
楚棠頓了頓:「二哥哥,消息可靠麼?張家知不知情?這件事要是真的,倒是可以拿來威脅張家公子,他已經十三了,是他母親的命和張家的榮譽重要,還是欺壓湛哥兒才要緊,他心裡比誰都有數。二哥哥,你這回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楚棠對楚雲慕如何知道這些事的,絕口不提。
因為這些都不重要。
楚雲慕喜歡她的乖張和聰慧,她不問,他也不做解釋,只道:「張夫人每隔幾日必去戲園子捧場,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張家老夫人因痛失愛子,這些年潛心佛學,張大人又牽掛朝堂,那婦人的苟/且之事才沒暴露出來。」
「二哥哥,那我們現在是去戲園子直接找張夫人,最好能抓個現行,而後讓張夫人去管教她那不知禮數的兒子?你以為這樣如何?」楚棠問。能有張夫人的把柄,還怕她不盡心盡力去辦事?
楚雲慕聽了出來,她並不想趕盡殺絕,這丫頭……他竟不知如何評價她了。要是直接將那婦人的事暴露出來,才對是張家公子最大的打擊啊。
「也好,我陪你一道過去,只是你一個姑娘家……咳……」楚雲慕比她大了好幾歲,他又是男子,很多事情都已耳濡目染,可是楚棠不一樣,不過是個閨嬌里的丫頭,她能知道什麼是『抓個現行』?
楚棠當然明白楚雲慕的顧慮,「那二哥哥帶著我的人去辦事,我在馬車裡等著你,這件事辦成了,湛哥兒在學堂里才能安生,我可得好好謝謝你,我這裡有大儒的孤本,誰也捨不得給,改日我叫人送去給你。」
楚雲慕幫她,可不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什麼。他抿了抿唇,煽情的話不會說,回絕她亦覺得不妥,只能點了點頭。
馬車在戲園子外的一株落了葉的槐樹下停靠,楚雲慕帶著楚棠的護院去了園子的後院,他似乎早就了如指掌,墨隨兒這時湊了過來:「小姐,二少爺他可信麼?」
楚棠若有所思:「二哥哥犯不著誆騙我,也沒有任何理由騙我。至此一點就足夠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楚棠終於等來了楚雲慕,他還是那樣風輕雲淡的寡薄之相,上了馬車,道:「回去吧,張家公子不日就會登門道歉,那婦人今後一定會盯著他。」
楚棠好奇:「二哥哥,你是如何做的?那戲子呢?」
楚雲慕覺得這一塊完全可以省去,而且他也認為此等不可描述的事情,更是不能告訴楚棠:「棠兒妹妹,你……就別問了。」
楚棠看見他微紅的耳垂,忍著沒笑出來。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楚雲慕一派端坐肅重,像是剛剛目睹了多麼惡劣之事。
當夜,楚二爺回到府上時,在小竹軒的院外徘徊了良久,張夫人竟然說事情錯在張公子,而非楚湛,而且張家也是突然改了觀,這讓意志素來不堅定的楚二爺覺得他這次錯了,錯怪了楚湛。
屋內燃著燭火,可隱約聽見裡頭的歡聲笑語,是他的一對兒女……不,是他和她的一對兒女。
*
定北侯。
書房門楣上方的四個『梯雲篩月』的大篆,古樸雄厚。
顧崇明一身寶藍底菖菖蒲紋杭綢直裰,如山嶽般端坐在東坡椅上,定北侯難得回京,更是難得操心其子的婚事,他道:「你上面兩位兄長皆已成過親,至於你二哥,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且不管了。倒是你,身邊除了兩個伺候的丫頭,也該尋門親事了。陛下有意將沁晨公主許配給你,不知我兒以為如何?當然了,此事也是為父聽來的小道消息,陛下尚未定奪。」
顧崇明沒有考慮,直言:「父侯,月滿則虧,盛極必衰,我顧家如今權勢滔天,不易再高娶。兒子要是娶妻,不如就擇一普通人家的姑娘,相貌才情不做其列,能安居後院,相夫教子即可。」
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要娶什麼樣的女子,心頭早就有了一張譜。
定北侯朗聲大笑,眸光皆是欣慰:「我兒言之有理,為父也正是這個意思,那事不宜遲,趁著陛下尚未下定主意,為父替你選一門親事。楚家二房倒是有一個嫡小姐,就是年紀小了些……」
顧崇明皺眉:「父侯為何會突然提及楚家?」楚家也是個敏感的家族,楚家的女兒並不在顧崇明的考慮範圍。
不過楚家二房倒是沒什麼勢頭。
定北侯道:「是有人提議罷了,為父也只是隨口一提,你若不覺得不妥,再另選便是。」
這時,門外小廝通報:「侯爺,三爺,四爺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到處在錯點鴛鴦……這裡是迷糊分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