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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已經全完沒有剛來時的拘謹了,只用了一根中指就將面前的帳目推到了霍重華面前,笑若嬌花的滴滴道:「對呀,何止是仰慕!喏,這個帳目,我實在理不清了,那你幫我唄,我正好需要多學學,今日就當面看著你清算可好?」
美人的要求總是讓人難以回絕。尤其是他心尖上的人。
霍重華何許人也,楚棠前後的變化太大,他不可能察覺不到,又見她美眸含星,直直的看著他,他不忍拒絕,但又不得不拒絕,因為此刻,他二人皆知道這是一本死帳,無從理清。
霍重華似乎天生的厚顏,直接將帳目壓在了長臂之下,另一手也不知從哪裡取了一張大紅灑金請帖出來,上面用隸書寫了燙金的大字「誦詩大會」,「五日後,天字閣會廣招賢士,由康王親自主持,摘得頭籌者可獲入宮赴宴的機會,女子亦有擂台,我到時候會去,這張請帖給你,你也去試試,或者你能給我捧場,我若贏了,彩頭給你。」
他眸光帶著蠱惑和難以忽略的引誘,這人天生一雙多情的眼,只此一瞥就能教女兒家的魂兒亂了方寸。只是楚棠不是尋常女子,她就早看透人世紅塵的虛妄,起碼此時此刻,楚棠堅信自己絕對不會倒在霍重華一雙勾人的幽眸之下。
小手被人用力握起,力道恰好是她不容反抗的程度,楚棠臉頰不受控制的紅了,霍重華越看心越癢,將請帖放在她手裡,面上一派正經:「你小小年紀就要操心頗多,女兒家還是該有個女兒家的樣子,沒事大可繡花撲蝶,吟詩做賦,理什麼帳目?我又不會虧了你。」他將帳本的事拋之腦後。
墨巧兒正好說什麼,霍重華已經鬆開了楚棠,再度恢復正經嚴肅。方才握過她手的那隻大掌置於唇邊,道:「趁著還沒上凍,你先回去吧,你那一馬車的年貨,我已經讓人卸了下來,明日定會原數送去沈府。」
墨巧兒:「……」這次又是她想多了?
楚棠將請帖收好,她不知道再追問帳本的事,霍重華又會做出什麼事來,至於方才一幕,她當然知道自己被調戲了,那又怎樣了?她再調戲回來?
那無疑是自找苦吃。
「多謝!」楚棠丟下一句,裹了身上的披風便往外走。
陳晨適才想騎如烈,他難得見到好馬,卻不想他堂堂北鎮撫司總旗,卻被霍重華摁在了雪堆里,聽聞霍重華這邊來了一女子,便過來看個熱鬧,康王不是沒有給賞過丫鬟給他,他一一回絕了,此番也不知是怎樣的絕色,讓霍重華一顆和尚心也動了春念。
陳晨正往廳堂而來,卻見奇麗女子面色如霜如冰的踏出門廊。
他微微一滯。
第一印象是有些面熟。
又或許美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但這女子似有不同,該如何說呢?如遠山之巔的冰泉,初眼是讓人不可靠近的絕塵之美,再後卻又是截然相反,第二眼是粉雕玉砌的,可人又明艷。
小美人看上去年紀很小,卻獨有風味。
陳晨突然明白霍重華今日不欲見他的緣故了,按著官位,他現在遠在他之上,可這位解元郎卻是沒有那個伏低的自覺,他要找其喝茶,還要親自登門。若非要與他商榷康王交代的任務,陳晨打心底是不願意碰這個冷釘子的。
肩頭一緊,陳晨收回視線時,霍重華的手已經搭在了他肩上,「陳大人在看什麼?」
陳晨唇角抽動:「呵呵……小四爺,王爺還說你清心寡欲,以本官看,你是胃口太高啊。」他又往馬車方向望了一眼:「怎麼?惹得人家不高興了?本官怎麼瞧著那姑娘面若寒霜啊。」
小楚棠不高興麼?
荒謬!他剛剛還看她笑了。
霍重華借力,拉著陳晨入了屋,「陳大人日理萬機,我這個無名小輩的事,你還是別多問了。」這些人真是多管閒事,他與小楚棠的事,誰也別想插一手。
陳晨頭一次見到霍重華時,還是五年前,當初他不過是個青澀少年,少言寡語,但聞名聲不太好聽,說什麼風流成性,遊手好閒,痞氣粗鄙。起初,陳晨並不能理解康王如此器重霍重華的緣故,直至這幾年一樁樁事情辦下來,他才視霍重華為將來康王府的新秀之才。甚至隱隱躍過他們這些早年就效忠於康王的人。
「小四爺,你這裡花香充沛,不知是那位姑娘留下的?還是你身上的?」陳晨混跡北鎮撫司,靠著一身本事不說,嘴皮子功夫亦然了得。
霍重華無視他的揶揄,「陳大人大白天的還是少來我這裡,免得有人居心叵測,窺探了大人的行跡。」他表情極淡且冷,與楚棠剛剛負氣而去的情形無異。
陳晨這才正了色,心道,解元郎當真不解風情,快十八的人了,看樣子還是個雛兒,他道:「王大人已經回京復職,戶部貪墨一事怕是遮不住了,王大人與楚居盛共掌戶部事宜,要是這次楚家倒台,王大人居上,對王爺的大業那是天大的助力。」
當朝首輔於六年前因牽扯謀逆一罪,與閹黨勾結,已斬首於宣武門菜市口。如今次輔汪直獨大,卻也快耳順之年,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際。楚居盛倒台,王重陽離著閣老的位置則又近了一步。他明面上沒有站在任何一派,實則是為康王效力。
陳晨此言一出,從霍重華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他最擅審視旁人,對霍重華卻是看不透,權勢,美人,地位……他似乎都不感興趣,仿佛天生薄涼,但與此同時,又是侵/犯性極強,像一頭時刻會攻擊人的野狼,「王大人在康王面前多次提及小四爺,看來是真想招婿啊。」陳晨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