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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岳點頭:「祖父是心病已久。前些年就開始身子不適了。」沈老爺子只有一女,那便是沈蘭,沈蘭『離世』之後,老爺子的情緒一直不曾好過。當初又無法與楚家抗衡,剛烈好勝的性子壓抑久了就成病了。
楚棠大抵猜到了外祖父的心病是什麼,她是真的很想告訴沈家人,母親她還活著。
幾人說了一會話,小丫鬟過來通報說是老太爺醒了。
楚棠便跟著老太太和沈岳去了泰安堂,那座院子靠著最東面,又引了泉水進來,常年四季如春,是沈家老太爺養病的地方。
楚棠以前聽說過,外祖父和外祖母是青梅竹馬,年歲應該差不了多少,但見外祖父卻是消瘦如柴,眼窩深深陷了進入,一看就是大病之兆,她心裡難受,「外祖父?」
楚棠喚了一聲。
老太爺沒什麼精神,眼睛也不太好使了,眯了眯眼看著她,下一刻卻突然睜大了眼:「蘭兒?爹的蘭兒回來了?」
眾人一頓,又是一陣傷神。
老太爺這陣子時常認錯人,楚棠與沈蘭又很像,也難怪老太爺會將她誤認為沈蘭了。
老太爺伸出了手,那雙手也是瘦如竹竿的,楚棠走了過去,又喚了一聲:「外祖父?」
沈老太爺卻是想沒聽見:「蘭兒今日可是出府了?爹告訴你多少次,你一個姑娘家要多帶些隨從,你是我沈家的女兒,多少賊人盯著,你知不知道?爹怎麼聽女先生說,你昨個兒課業沒寫?」
楚棠為難的看向老太太和沈岳,沈岳沖她搖搖頭,大概是讓她不要澄清。
楚棠想了想,對老太爺道:「蘭兒知道錯了,下回不敢了,您快些把藥喝了吧。」
老太爺悶聲笑了笑,嗓子像是啞了:「好好,爹喝藥,爹喝藥!」
餵了老太爺喝了一碗湯藥,楚棠就讓青柳兒請了奎老過來,「老師,勞煩您給我外祖父把把脈,看看到底是什麼症狀。」
奎老雖精通藥理,但正要是治病的話,並不甚擅長,查驗過後又開了幾幅藥。
當天晚上,沈家老太爺精神轉好,還喝了一碗小米粥。沈家闔府上下大喜過望。都道表姑娘是福星,這才剛來府上一天,老太爺的病就有了起色。
若非楚棠已嫁人,老太太都不想讓她回京了。
沈家設了酒饋,給楚棠和奎老等人洗塵,沈管家的根就是在此處,自是不必多說。
沈夫人親手做了幾道拿手的好菜,又是打量了楚棠:「這都四個月了,也瞧不出有身孕的樣子,也不知霍四是怎麼待你的。」
沈夫人總覺得楚棠要是在沈家,一定能過的更好。
楚棠莞爾:「……是我的緣故,吃的倒是多,就是不見長。」她極力想維護霍重華。
沈岳手中竹筷忽的一滯,抬頭看了楚棠一眼,見她眉目清媚,還是原來的模樣。
她有孕了?
是要當母親了。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嫉妒肯定是有的,她和霍重華的孩子生下來一定很好看。
看著楚棠和沈夫人淺笑答話,沈岳移開了視線,吃入嘴的飯菜沒什麼滋味。
他家財萬貫,仕途順暢,卻是犯了眼紅病了,枉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
用過飯,老太太拉著楚棠去她屋裡說話,問什麼時候懷上的,大約何時臨盆,還吩咐府上刺繡功夫了得的婆子丫鬟開始做小衣,包被之類的東西。
老太太欣慰又心酸,想著沈蘭走後,楚棠也是不容易的,楚湛是二房獨子,也不敢有人對他如何,卻是楚棠撐起二房門庭著實讓她受苦了。
「等到你快臨盆就該入冬了,到時候回京多有不便,不如生了孩子再回去。正好你外祖父現在意識不清,等他想見你了,找不著人,又該不喝藥了。」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楚棠就想著能不能請李大夫來一趟金陵,以他的醫術,或許外祖父還能恢復。
楚棠道:「外祖母,我讓重華請一位名醫過來,到時候外祖父的病許能治好。」
老太太和沈夫人不一樣,她愛屋及烏,雖沒見過霍重華,但也聽聞過:「有棠兒這份孝心,你外祖父他也能好的。你夫君娶了你也有兩年多了,他若閒暇,也可來金陵遊玩。」
楚棠點了點頭:「重華說他會來的。」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天色已經大黑。
楚棠由一眾丫鬟簇擁著回小院,在甬道上遇見了沈岳。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裡,俊臉在昏黃的光線下,微微一笑:「我送你吧。」
青柳兒等人面面相覷,跟著楚棠身後,也不敢做聲。
從甬道去小院再經過一條小徑就能到了,離著老太太的屋子特別近。
楚棠開口:「上回還沒來得及恭賀表哥高升。」
沈岳不需要什麼恭喜,他對錢財也好,權勢也罷,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野心。
之所以自幼苦讀,也是為了家族著想。活了二十幾載,從來就沒熱切的渴望過什麼。或許曾經有過渴望,可現如今也只能作罷了。
沈岳只是淡淡笑了笑:「霍兄幾時來金陵?我很久很同他喝酒了。聽說他如今已入閣?他這個年紀就是閣員,真乃前無古人啊。」他長嘆了一聲,很羨慕霍重華。
楚棠對霍重華的仕途倒是從不擔心,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在官場上遊刃有餘的料。
楚棠道:「他說忙過這陣子就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