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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殿牖從外面被人推開,發出刺耳的肅穆之聲。楚妙珠一身皇貴妃鳳冠,玉鞋珠翠,妝容華貴端莊。與蕭皇后此刻的慘狀相比,她倒是更像皇后。
到底是當了大半輩子皇后的人了,虎落平原還尤為自持,蕭皇后眸光不善:「哼!楚妙珠,你好大的派頭!你以為陛下會留你到什麼時候?本宮現在的樣子就是你今後的下場!」
嘴狠的人,到了什麼時候也不會給旁人好臉色。
楚妙珠嫵媚一笑,「呵呵……蕭容,你也有今天!你放心好了,這冷宮我可住不慣。陛下也說了,我這身子是冰做的肌膚,玉做的骨頭,天生就是要寵著的。坤壽宮冬暖夏涼,是個好地方,我打算這陣子就搬過去住。」
坤壽宮是皇后的居所,蕭容與當今陛下同歲,十六歲成婚,育有一兒一女,一個是太子,另一個就是至今未嫁的沁晨公主。「楚妙珠,你大膽!」
蕭容眸光渙散,裡面有恨,亦有悲。
她與帝王青梅竹馬,怎耐紅顏早逝,她曾經的夫君早就去旁的女人那裡長夜情話去了,坤壽宮是當初帝王欽賜給她的,「哈哈哈哈!楚妙珠,你太天真了,想我蕭家一手扶持陛下奪位登基,到頭來是個什麼下場?就憑你?你就靠著這張花容月貌的臉能讓陛下長情?哈哈哈……」她也不知是哭,還是笑,聲音猙獰恐怖。這天底下最不會長情的人就是帝王了,後宮的女人越早明白這個道理,才能活得通透,只可惜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個自知。
等她稍作停息,楚妙珠摸了摸自己仍舊美艷的臉,要不是這張臉,她也不會入宮吧?其實,她並不喜歡。
她慵懶且嬌媚道:「蕭容,到了這個地步,你還看不清麼?陛下之所以留下我,是我身後已經沒有人了。楚家倒台,陛下再無後顧之憂,外戚掌權才是陛下的大忌!我不僅會在皇貴妃的位子上穩穩的待著,陛下為了壓制後宮,也一定需要一個無母族支應,卻能替他分憂的人,而我是最合適的。至於你……陛下已經說了不會廢黜你的皇后之位,只是你恐怕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你說什麼!」蕭容驟然睜大了雙目。
楚妙珠今日就是來給她找不痛快的,她這人就是喜歡有仇必報,「蕭容,太子謀逆一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當然得死!你不知道?呵呵……蕭容啊蕭容,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養了三十幾載的兒子去死,肯定心痛如絞吧?哦,對了,還有兩個總角的孩子。」看吧,報應來了。
太子膝下已有兩子,帝王素來斬草除根,兒子都能殺,何況是孫子。誰動搖了他至高無上的皇權,誰就得死。
蕭容雙目血絲橫陳,一夜之間,白髮蒼蒼,從富貴萬千的女人變成了一個可憐的棄婦,「你說!你出賣楚家到底是為了什麼?究竟替誰賣命?」
蕭容想不通楚妙珠因何背叛了當初的聯盟,楚家是依附蕭家的,她沒有那麼理由置自己家族於不顧。這世上竟有人比她還殘忍!蕭容自然是不知道楚妙珠與楚家之間的情仇。
楚妙珠撫著她新得來的碧璽翠鐲,道:「還能是誰?蕭容,你難道不知道這後宮之中,誰最為痛恨你麼?呵呵……」清越的嗓音在冷宮中迴蕩,飄過落了漆的屋廊,驚動了南飛的鳥兒。她突然靠近,口氣變得尤為陰冷:「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會不知道?別忘了,慕王之母可是死於你手,當年宮中巫術一事,眾人皆知,慕王也不例外!」
慕王!
原來是慕王!
是了,能與太子平分秋色之人不是慕王,還會是誰?
蕭容還有一事不明,她正要伸手揪住楚妙珠問個明白,那身華服卻是一轉而過,沒有給她機會,「蕭容,你現如今不過是冷宮裡的怨婦,還是別碰我了,晦氣!」
「楚妙珠,你給本宮回來!本宮有話要問你!楚妙珠,你給本宮回來!」
身後是蕭容沙啞絕望的呼喊,楚妙珠出了冷宮宮門,梅呈上前給她披上雲煙軟羅的披風,「娘娘,不可有下次,這人發了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奴才下回陪您一道進去。」
「誰還要進去!本宮這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踏足冷宮了。你去告訴八爺的人,事情已經辦妥。蕭容一心以為是慕王在背後搗鬼,蕭家安插在宮裡頭的探子,會將這個消息很快傳到鎮國公蕭家,到時候蕭將軍一心對付的人就是慕王了。」楚妙珠走了幾步,慢悠悠停下來欣賞落日餘暉下的皇城,她從未想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在這後宮生存,誰也乾淨不了。
她也不例外。
「奴才知道了。」梅呈站在她身後,兩人的影子重疊在青石鋪成的長道上,糾纏/合一。
「八爺手底下都是能人,這等一箭雙鵰的計謀,當真狠毒。很快,慕王府就該大亂了。」楚妙珠突然覺得很有意思,待到她離開這座皇城時,歸隱山野,還能有個談資。
康王府,康王大力褒獎了霍重華。
康王交代的事,大多都是霍重華在辦,他官位低微,手頭也沒有自己的勢力,用的都是暗衛,就算是蕭家有所懷疑可無從可查。而且也很難懷疑到他這個戶部的小小主事身上。至於王重陽,他這樣的身份,肯定不會親自插手楚居盛和太子的案子。這個世界上很多事就是如此,暗地裡去辦,比明面上要順利百倍,所謂正義君子,對事不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