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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只得應聲走了過去:「那棠兒就隨意點一出了,若是點錯了,祖母您可不能怪罪。」她一如既往的嬌嗔,她如今還需要祖母的庇佑,反抗還不是時候,便陪著老太太演一出含飴弄孫的溫馨戲碼。
楚老太太寵溺的笑:「棠兒只管點,我老太婆可不挑剔,只要霍夫人無異議就成。」
霍夫人堆了一臉的笑,霍家兩位嫡出的公子都是出自她,但年華已逝,饒有嫡妻的位分,夫妻情義早就空了,不過是守著一場繁華過日子。
其實,何止是她?吳氏也一樣。
男人都是喜歡年輕漂亮的,通房小妾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總歸是不缺溫柔鄉的。
楚棠瞄了一眼戲摺子,道:「這《調風月》講的是一婢女與那多情千戶的故事,棠兒最是不喜始亂終棄的行徑,那還是選《牡丹亭》吧。」
楚老夫人可不在意什麼戲目,她想知道的是楚棠如今的心性,意味晦澀的道了一句:「棠兒今後就不會這麼說了。」
帷幕拉下,《牡丹亭》開唱了,楚棠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不喜聽戲,總覺得這東西太過玄乎飄渺,真真假假叫人辨不明,她拾了小几上的翠玉豆糕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背後隱約感到一道似有若無的目光,她下意識的扭過頭,卻只有一扇拱月的漏花窗。
第32章 狹路相逢
楚棠吃了一會茶,聽著楚老太太和霍夫人聊了些家常,外面是艷陽天,她歇在涼亭下漸漸有了困意。她現在雖是個孩子,當著霍夫人的面哈欠連天總歸有些失禮。
楚棠便起身,在園子裡四處逛了逛。
霍家的府邸也是祖傳的宅子,單是看腳底下已經被磨光的青磚,就可知年代的悠久,院落到處修葺的古樸大氣,與楚府的繁華格格不入。
墨隨兒伺候在左右,主僕二人繞過園子便在一處抄手遊廊下歇著,不時會有丫鬟路徑,因著是霍家的後宅,沒有外男可以進來,倒也可以隨處走走。
墨隨兒道:「小姐,咱們這都來了一日了,二爺怎的還沒過來?該不會又去找傅姨娘去了?」自家小姐好不容易能壓制傅氏一籌,墨隨兒不願看到傅氏翻身,又道:「小姐,您都沒瞧見七小姐今日巴結大夫人那會的表情,她一個庶女恨不能天天就在大夫人跟前轉悠,這才幾歲就這等心性,咱們今後可得防著她。」
墨隨兒指的是楚嬌,楚嬌的歲數放在楚家這輩的女兒家當中,排行老七。
楚棠聞言,只是隨意一笑。
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的生存下去,她是這樣,楚嬌自然也如此,倘若傅氏就此失了寵,楚嬌和楚玉兩姐妹也只能靠著哄得老太太和大夫人高興了,今後說不定還能指一門好婚事。
墨隨兒見楚棠沒有往心裡去,又道:「小姐,咱們在這頭要住上小半年,您可得想好了,不能讓六小姐鑽了空子。」
楚棠神色赧然。
墨隨兒雖年長她幾歲,卻是心性淳厚,更不知楚老太太和吳氏的心思,大房也有幾個庶出的女兒,就算有好的姻緣,也會先顧著大房這頭。
肥水不流外人田,走到哪裡都是如此。
楚棠唇色艷紅,舔了舔唇道:「我渴了,你去取盞茶過來。」她順著迴廊下的欄柱坐了下來,蔫蔫的,犯了夏乏。
因著是內宅,墨隨兒便放心讓楚棠一個人留下,回頭去取茶水。小姐自幼嬌生慣養著,她瞅著也心疼,這才十歲,日子卻是不能像尋常千金小姐一樣的舒坦,光看著楚岫和楚鶯兩姐妹,就能知道有母親,和沒有母親的區別。
小小的年紀,若不是逼不得已,誰能學會算計和計較?
夏風輕拂,就連空氣也變得溫熱了,楚棠沒有安靜多久,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隱約的瓷器摔碎的聲響。
她聞言忘了過去,頓時僵住了,烏溜溜的大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疾步而來的人。
霍重華!
怎麼又見著他了?今日當真是出門不利啊,她早就後悔了一開始的念頭,什麼勾結未來的當朝首輔!這個想法太不合實際,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完全不能夠信賴的。
霍重華也是面色微僵,卻很快咧嘴笑了一笑,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楚棠看著他清俊的臉掩映在一片光影之下,此人不笑時如冰山寒凍,可一旦笑了,又是風流邪魅,她再次遇見他有種狹路相逢的錯覺,隱隱之中,總覺得沒有好事情會發生。
那……此刻?又當如何?
楚棠調整了不太平靜的內心,明知故問,她道:「咦?你不是城東洛家長公子,洛南笙麼?你怎麼會在這裡?」橫橋位於皇城西面,離著城東足足有幾個時辰的距離。
霍重華單手抬起,先是撫上了自己的額頭,而後漸漸在髮際線後延伸,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卻故作鎮定,事實是恨不能將面前的下丫頭給滅口了才了事。
他竟然掉進了自己半月前挖的坑裡了!
霍重華陡然間神色一滯,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上前,大掌不容反抗的抓著楚棠的細腕,拉著她就影入了小竹林里。
楚棠自然不會大喊大叫,如此難堪,名節不保的人只能是她。
而霍重華似乎很不放心她,二人站定之後,他一手捂住了楚棠的嘴,另一手從楚棠後背穿了過去,緊緊扣著她,不准她動:「噓!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