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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抬起臉來,當真接過茶盞喝了幾口,這茶色果真一絕,入口醇香清透。霍重華的嗓音好像極具說服力。楚棠愣了愣,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也不好意思道歉,至於沈氏的事,也知道不該問了,霍重華將話說到這份上,便是當真不會告訴她,而且楚棠此刻幾乎可以確定,母親的死不簡單,至於真相是什麼,她還需要等待時機再無查個水落實出。
「價錢上再給讓一些?」楚棠知趣的岔開話題。
霍重華聽著她還在抽泣的聲音,有點憎恨自己的心慈手軟,一口應下,「好!但是下不為例!」
楚棠突然笑了,或許霍重華也沒那麼可惡。
霍重華看著女孩兒破涕為笑,一雙星眸因為適才的洗禮,變得愈發明亮乾淨,她整個人就如同雨後夏荷,光瞧著就叫人心之舒暢。霍重華也不知道怎麼了,移開了視線,恢復了他慣有的冷傲:「我會著人去你鋪子裡取票據,時候不早,你早些回去。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霍重華:我的衣袖啊……
第66章 非等閒
秋風悠悠,放眼天際是千萬丈棉花般的浮雲。仿佛一抬手就能摘下一兩朵,時光定格在午後,霍重華倚在長廊上獨自品茗。他這人自小心思就比旁人慎密,所想所思都是別人意想不到的,他也從不會去過問無關緊要的事。
不過,這一次失誤了。
小丫頭抱著一罐他親自炒出來的君山,總算是沒有再問沈氏的事,直接離開了茶莊子。走之前鼻頭還是紅通通的,有點像年畫裡走出來的小福娃。眼睛水亮,看似精明,卻也滑稽。
霍重華嗤聲輕笑,算那丫頭還有幾分機智,明知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倒也知道知難而退了。她大概也是被逼急了,亦如幼時的自己,當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那個女人的心狠手辣時,他也曾反抗過,後來才知道根本無濟於事,一個沒有權利和能力的人,制止不了旁人的言辭和看法。無休止的抗爭下去,無非是自取其辱罷了。
身著斕衫的漢子走了過來,「莊主,八爺要您過去一趟,馬車已經備好了,您打算如何過去?」
霍重華搖了搖手,他還是喜歡他的小毛驢,與他如今的身份也最相符,那些虛實的東西,他暫且用不上,也不覺得稀罕:「這批茶葉務必要在三日內送過去,省的那丫頭又想一出是一出,如果下次再看見她,直接好生招待,旁的一概不說即可。」
斕衫漢子點頭應下:「那我這就下去準備,不過價格上咱們這次的確是損失不少。」他還是提醒了一句。
霍重華長腿一躍,從欄杆上下來,手裡把玩著卵幕杯,只留給斕衫漢子一個挺拔的背影:「無礙,我如實同八爺匯報便是。」
斕衫漢子應聲退了下去。
八爺器重霍重華,這些人從未與八爺謀面,而是直接聽命於霍重華,再由霍重華向八爺上報,這已經是莊子裡所有人的共識。甚至沒有人知道八爺究竟是誰,只知道他權勢甚大,黑白兩道皆有他的人。
*
霍重華來到康王府已經是烏金西沉,西邊的浮雲被晚霞染紅,有種紅綢鋪天的錯覺,美的壯觀且奇麗。
小廝通報後,霍重華直接被領到了前院花園子下的一座紫藤花架搭成了涼亭,四周種了八月金桂,主幹已有瓷碗那般粗細,這個時候正是幽香撲鼻時。
康王身著穿仙鶴紋直裰的常服,他雖為武將,年輕時候常年在外征戰,但面相上卻沒有武將的魁梧兇悍,笑時更是儒雅如書生。康王身邊的美婦見有人面見康王,便欲起身:「妾身先回去了。」她從不關心康王的政事。
康王的手放在了美婦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安撫:「無事,不是旁人,我曾與你說過,幾年前我被人暗殺,就是這位少年無意中讓我免無一難。而且他與楚家姑娘也是熟交。」康王指的人自然能是楚棠。
顧柔聞言,如水的目光倏然就往霍重華身上掃了過去,這時霍重華正好朝著這邊走來,二人視線在泛著秋意的空氣中碰撞,霍重華這才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這雙眼睛,實在太像了,如水亦如霧,裡面像隔著千山萬水,跟楚棠一個模樣。
他瞬間垂眸,不再過多留意,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重大發現。
「王爺!」霍重華拱手長揖,細一看,袖口還是皺巴巴的,上面還存有某些東西乾躁之後的痕跡。他指尖一顫,仍舊如同任何事也沒發現一般,立在那裡,三分恭敬,七分坦誠。
康王笑道:「天樂,你來的正好,府上恰設晚宴,你留下吃個便飯再回去。我有事與你說。」
恭敬不如從命,霍重華便不客氣,「多謝王爺。」
有丫鬟幫了杌子過來,霍重華不卑不亢的撩袍坐下,顧柔從他一出現開始就盯著他的眉眼看,霍重華當然能察覺到,他無所撼動,眼中的焦距看不出他到底看向了哪裡。
顧柔有太多的話想問,可是她卻無從說出口,也有太久沒有同康王府以外的人說過話了,死過一次的人,更是對自己的命理不確定了。而且她也怕,生怕一點失誤,讓所有人跟著她陪葬,兒女也好,康王也罷,都是她不能拖累的人。
再看霍重華年紀雖輕,但氣度極佳,似乎又備受康王寵信,顧柔已經不止一次在王府看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