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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呈知道,楚妙珠對楚家已經沒有太多情義,但要讓她看著楚家覆滅,她也做不到。他不會苛求她做任何事,只盼將來大局定時,她能安好。太妃的下場無非有三,或是出家或是陪葬,最後的結局是能留在宮中榮養至老。
「娘娘,您不出宮?」梅呈也知,楚妙珠對老太太的恨意,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當年是他自己的選擇,如若他當初一走了之,懷裡的人恐怕早就命散後宮了。
她這樣的人哪裡適合深宮?
楚妙珠眯了眯眼,像是乏了,貼在梅呈身上不肯下來,「回去幹什麼?人都死了,她不是說你我在一起,她便同我斷絕母女關係,那便斷了吧,又何可惋惜的。」她口氣極淡。
梅呈確認她無事,這才抱著她放在被褥里,強行摁著她,不讓她其榻,「娘娘早些歇下,奴才今夜有事要辦。」
梅呈也算是楚居盛安插在宮裡的心腹,他無心權勢暗爭,但走到這一步,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無路可退。
楚妙珠騰手揪住了他的衣領:「給本宮記住了,你要活著!本宮已經什麼也沒了。」
梅呈點頭,給她蓋好鵝絨被褥,習慣性的吻了她的發心,這才出了內室。
第二日,楚妙珠醒來時,梅呈已經在榻邊侍立了,他氣態軒昂,絲毫不像一宿未睡的樣子,很多時候,楚妙珠甚至覺得,他還是當年的護院小哥,依舊完整無缺。
「什麼時候回來的?」楚妙珠懶糯道,一雙藕臂已經抬起。梅呈這便扶著她起榻。
「娘娘不打算回楚家,不過陛下既然允了娘娘出宮,娘娘一定是想出宮走走,不然也不會讓如煙備下常服。」如煙是鳳澤宮的掌事宮女,是楚妙珠幼時的玩伴,隨著她一併入了宮,算是她為數不多的自己人。
梅呈從宮女端著的大紅漆托盤上娶了衣裙,親手給她穿。她這些年自暴自棄,著實不聽話,若非他過來,她估計又要在榻上賴上一整日。鮮少去皇后和太后宮裡請安,恨不能自己被降罪,被貶冷宮才好。
皇后用得上她,明面上在其他嬪妃面前叱責她幾句也就過去了,也正好應了楚家女乃帝王心尖寵,就是皇后也得給幾面薄面的傳聞。
皇太后常年禮佛,最是喜靜,每月初一十五,眾嬪妃才需去請安。
楚妙珠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無疑是在等死。
梅呈知道,她是在向自己施壓,他一日不想法子帶她出宮,她一日就是這個樣子。可他終究只是個凡夫俗子,在這些權貴面前,螻蟻一般的存在,微弱到了塵埃里,他要想帶著帝王的寵妃遠走他鄉,比登天還難!出去之後,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如今深居後宮,她起碼暫時還能安枕無憂的活著。
「還是梅總管深懂本宮的心。」楚妙珠嬌笑了幾聲:「本宮今日要去法華寺請香。」
梅呈勾著暗扣的指尖微滯,卻在下一刻如若無事的接著給她穿衣,她賭氣不回楚家,還是要去法華寺,多半是為了楚老太太的死。
有帝王親允,楚妙珠很快就出了宮,馬車彎彎繞繞沒有去楚家的祖宅,直至晌午才繞到了法華寺。
幾年前,法華寺出了一個活佛,傳言是前世的得道高僧,這一世是來渡緣的。故此,香火極旺,無論是權貴,還是貧賤,都很追捧。
梅呈扶著楚妙珠下了馬車,她側過臉,看著羊腸道上的人群,紅艷的唇輕勾:「呵呵……本宮的梅總管,你猜這後面跟著的人,是蕭容派來的?還是陛下?又或者是楚居盛?」
這三者皆有可能。
梅呈沒有說話,楚妙珠知道了太多的蕭家的秘密,皇后和蕭家都不會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的。但凡任何一位親王知道了風聲,對太子與蕭家都是不可預料的重創。
楚妙珠淘氣的猜測:「這幾伙人要是撞上了,會不會打起來?」又是一陣嬌笑,似乎並不將自己當下如籠中之鳥的處境放在眼裡。
入了寺廟大堂,梅呈點了三炷香給她,楚妙珠擺了擺手,「這柱香,你替本宮上吧。」仰面是通天的如來金尊,她美眸微滯,都說我佛慈悲,可慈悲在哪裡?
梅呈照做去上了一柱香,而這時,楚妙珠的注意力落在了十幾丈遠處一位清美的少婦身上,單是看這婦人的側面,便可知如芙蓉雕花般的容色。
她一怔,再定睛一看時,心跳猛然加速。那美婦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二人目光相視那一刻,美婦面色煞白。
「娘娘?」梅呈見她出神,就喚了一句。
楚妙珠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如若無事的往美婦那邊走去,在與她擦身而過時,輕聲道:「外面有人,你一會去從角門出去!」
美婦隨手戴上了披風的白狐毛的兜帽,細回味之時,楚妙珠已經走遠,她身後尾隨著數人,想來都是宮女太監。
「王妃,您在看什麼?王爺今日在畫莊給您備了生辰筵,就等著您過去呢。」身邊的丫鬟道。
顧柔平復了心緒,見故人如舊,她卻一句話也不能說。她今日當真不該出來,萬一……楚妙珠這般提醒她,應該不會將她捅出來吧?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她倒是不怕了,無非是擔心牽連了自己在意的人。
顧柔道:「無事,走吧,從後面出去。」她在想,外面是什麼人?楚妙珠怎會讓自己小心?她為什麼要提醒自己?難道楚妙珠貴為寵妃,也有不得已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