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頁
劉棟一直按兵不動,為的是明哲保身。
滿朝皆知,霍重華是康王的人,他今日既然見了霍重華,那已經算是表明了態度了。
茶樓外被便裝男子圍住,水瀉不通。
霍重華與劉棟入了茶肆內,另有自己人煮了清茶。霍重華吃了一些水煮的花生,劉棟見他只是喝茶吃東西,且這吃相也太文雅。他已聽說了霍重華此人懟天懟地懟帝王,已經多次上書帝王,對戶部的條例進行修改,是個叫人捉摸不透,又實在可怕的人。
可看他吃東西,又是另外一番文人雅士的做派。
霍重華遲遲不開口,劉棟等不及,先道:「霍大人,此番本官多謝你仗義出手,本官不知霍大人的用意是……?」
官場的人,多半喜歡明知故問。
霍重華給劉棟添了茶:「下官其實有一個不情之請。」
話都說出來了,劉棟只能順著他的話接著往下說:「霍大人直言無妨,本官只要能辦到的,一定盡力。」
霍重華吃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覺得這家茶肆的水煮花生味道不錯,就讓小二打包了一份帶上,說不定小妻子會喜歡。這之後方才:「下官想調入大理寺,四日後上朝,程大人和大理寺卿會聯合向陛下請奏,到時候還望劉大人支應一二,康王殿下的意思也是如此。」
劉棟喝了口茶,滾燙的自喉結處滑過,他卻一無所覺。按著霍重華這話里的意思,要是他當真照做了,那就是給康王辦事了,這今後就與康王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
劉棟額頭溢出了汗。
奪嫡可不是小事,這些年輕人怎麼就跟說家常一樣,面色冷靜到了極致。
贏了是百年榮寵,可輸了……連祖宅門楣也給陪進去。
霍重華又道:「既然劉大人已經答應,那下官這就去告之康王殿下。」
劉棟:「……好!」到了這個份上,還能說不麼?
霍重華離開了茶肆,沒有去康王府,而是直接回了家。
水煮花生放在懷裡還是溫熱的,楚棠在臨窗的大炕上的描花樣。霍重華走過去,不聲不響的給她剝:「我回來的快吧。」
楚棠:「……」他好像還想討表揚似的,這一定是錯覺。
*
幾日後,積雪已融。
王若婉攜丫鬟登門霍宅。
她是新婦,穿得自然要紅艷了些,只是太過艷麗了,楚棠被她的妝容晃了眼。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下面配著四喜如意雲紋錦鍛裙,外面繫著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脖子上是赤金如意的項圈。
除此之外,婦人髮髻上還有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整個人在陽光下,金黃生輝,奢華不可言喻。
她看著楚棠一身素色蘇繡月華錦的裙襖,皺眉道:「你年紀輕輕就是正四品官員的夫人了,怎麼穿得這般清寡?」
霍重華在戶部任郎中,明明是五品,怎麼又成了四品?而且楚棠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不那麼花哨的衣裳,她自己是打心底最喜歡她身上這套的。
楚棠請了王若婉入暖閣,她還是頭一次來霍宅。因著王重陽對霍重華格外看重,王若婉就將那段孽緣給抹去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死心眼,腦子卻能轉得開。
王若婉見楚棠腰身細柔,抱怨了幾句:「我夫君大婚那日,說我胖,還拿我這體態作了一首詩,可是氣死我了。」
又是詩?
楚棠現在談『詩』色變,她並不想在王若婉面前談及和霍重華的房中怪癖,莞爾道:「王姐姐身子骨好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王若婉笑著打趣:「還是棠兒妹妹會說話,對了,霍重華升官了,可我見你們府上怎麼一點喜慶也沒有?我爹爹和娘還特意備了賀禮呢。」
楚棠:「……他習慣了低調,不張揚。」楚棠還真是不知情。
不知怎麼的,楚棠難免失落,霍重華口口聲聲說著情話,恨不能將全天下的情詩都說給她聽,結果他升官了,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王若婉根本看不出楚棠的心情欠佳,笑道:「有一件事,你聽了保准更高興。」
楚棠又是笑了笑,想起了上輩子世人對霍重華的評價:「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他是不是事事都周密的規劃好了?甚至包括在她面前的說辭,還有那些隱瞞她的事?霍重華真要是有意不想讓她知道,她恐怕一輩子都會蒙在鼓裡。
這感覺……像是孫猴子逃不出如來的手掌心。
而她就是那隻自以為聰明的猴子。
吳先生當初寫下這則話本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心境,反正楚棠是不太好受。
楚棠接了話:「什麼事?」她也想聽聽能讓她高興的事。
王若婉嬉笑了一聲,如姑娘一樣的開懷:「有人給霍重華送了美人,你猜他拿美人怎麼著了?」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王若婉似乎很喜歡打聽霍重華的事,尤其是這些花邊消息。
楚棠又接話:「我哪裡會知道!」
王若婉道:「他把那幾個女子送到都察院去了,還檢舉了想拉攏他的人。我還從我爹爹那裡偷聽,帝王龍顏大悅,當著朝中大臣,在大殿上褒獎了他。棠兒妹妹,難怪你早年就喜歡他了。」
楚棠:「……這樣啊。」他不是很圓滑麼?也不怕惹事上身。而且,到底是誰一早就看上霍重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