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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一早就命丫鬟歸置好了廂房,後園子靠著小池塘的水榭里備了解暑茶,她知道舅母一家用度精細,只盼著別讓他們掃興而歸了。
她一直想著去一趟金陵,好不容易長大了些,楚二爺又過世了,守了三年熱孝,轉眼就嫁給了霍重華,連個出遠門的機會也無。
婚事籌備的急忙,沒來得及等著金陵沈家的人過來,大婚已經操辦完了。楚棠至今還是有些茫然。
嫁的也太快了……
馬車在府門外停下,楚棠上前親迎,霍重華是騎馬的,楚棠看見他鬢角微濕,這陣子一直不曾與他同房,他也不生氣,今天自告奮勇去渡口接人,楚棠見他被烈日曬的夠嗆的樣子,心也開始有些軟了。
霍重華卻先開口:「你出來做什麼?外面熱,快進去。」
楚棠:「……」
這時,沈夫人和沈鴻下了馬車。
沈鴻看到楚棠先是微愣,而後耳根子紅了一紅,就跟那日看到金陵洛家的大小姐一樣。他以為是因為洛家小姐是他未婚妻的緣故,原來他只要見了美人都會臉紅。
這太丟臉了。
沈鴻他轉頭就對霍重華道:「霍大人,我要去找楚湛,就不先不打擾貴府了。」
他一向我行我素,沈夫人也懶得管他。
楚棠上前牽住沈夫人的手:「舅母,您一路辛苦了,棠兒備了涼茶,您快進來坐。」
府門外還停了兩輛敞篷的馬車,上面擺著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沈家給楚棠的嫁妝,這遲來的嫁妝真是……豐厚。
沈夫人瞧著楚棠面色紅潤,身段婀娜,比上一次看到她時,多了女兒家的嬌媚,還算養的好,她笑了笑,一顆懸著心放了下來。
沈夫人沒有進門,她也是身手了得的女子,霍重華踏入府門之際,她一個轉身恰到好處的擋住了他。
到底有意為之?還是無意?
同是習武的霍重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眸光一瞬間寒冷之際,突然笑了出來:「舅母是有東西還沒拿下來?我去取,您先進府吧。」
沈夫人未出閣之前,還走過鏢,在男人堆里謀生存毫無示弱。
楚棠當即覺得怪怪的,在霍重華和沈夫人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幾眼,卻見二人都在笑視對方。
態度皆友善。
沈夫人笑道:「知道霍大人喜歡吃醋,這次從金陵過來,路經鎮江,特地帶了一罈子陳年的鎮江老醋。霍大人要是喜歡,下回我再命人寄過來一些。只是這醋雖好,亦不可多食。」
霍重華喜歡食醋,這一點,楚棠是知道的,他吃餃子,或是蝦蟹,都會沾醋,只是……舅母是又如何獲知?
霍重華也笑道:「那就多謝舅母了,沒想到當初在沈兄那裡用過一頓飯,竟然就讓舅母記住了我的愛好,棠兒說的沒錯,舅母心善,是天底下難得的好人。」
楚棠:「……」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霍重華又在『捏造是非』。
不過,她的舅母自然是好的!
沈夫人的笑意晦深莫測,又道:「霍大人與長青是好友,如今又是棠兒的夫君,就算是自家人了。還談什麼謝不謝的。」
長青是沈岳的字。
霍重華當然知道長青是指誰,但楚棠並不知,但仔細一尋思,也不難猜得出來。
霍重華磁性的嗓音朗聲一笑,葳蕤俊挺的五官因為汗水的緣故,宛若從水墨畫裡的人,剛硬,卻不失俊美。
就連沈夫人也沒法反駁這個事實,沈岳和霍重華相比,的確少了一點陽剛和魄力!
霍重華道:「舅母,既然如此,您叫我『天樂』即可,『霍大人』三個字倒是生疏了。」
沈夫人也不知道怎麼了,臉上的笑意突然就不見了,轉過身,牽著楚棠往屋內走。
這個臭小子,當了幾年官,還跟她耍起心機了!
搶了她的兒媳,還不能讓她罵兩聲麼?別以為她不知道沈岳調到江南製造局就是他的主意!
這隻醋罈子不是好惹的……
沈夫人胸口憋著氣,去水榭連喝了幾杯涼茶,迫不及待的問:「棠兒,你跟舅母說實話,霍重華對你到底好不好?」
沈蘭的婚事就是前車之鑑,沈家人生怕楚棠步了她母親的後塵。當官的男子,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一看楚棠又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實在是不放心。
霍重華只是聽到這一句,就覺得無比的冤枉,天知道他這陣子過的是什麼日子?哪有成了婚還被自家夫人趕出寢房的?
也就是他府上的下人嘴巴嚴實,不然很快就能落實了他懼內的名聲。
霍重華大步而來,無聲無息,那腳力是沈夫人也沒有察覺到,「棠兒,舅母遠道而來,你好生招待著,我出去一趟,晚上才能回來。」
轉而他又對沈夫人道:「舅母,那天樂就先去忙了。」
霍重華在禮數上,讓沈夫人尋不到任何茬子,沈夫人只能擠了一臉慈母般的笑:「好,你忙你的。」
高手過招都是不露痕跡的,反正楚棠是沒察覺到沈夫人和霍重華之間的劍拔弩張。
沈夫人稍坐了一會,水榭有清風橫貫,很快就添了涼意。霍宅雖是霍重華新置辦的宅子,但裡面都是蒼天的大樹,此刻正是綠蔭砸地的時候。她發現這座宅子外面看著並不奢華,但裡面卻是別有洞天,處處修葺的精細講究,石案上的瓷碟茶盞也是上等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