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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隨兒和墨巧兒看著三人行至月洞門,這才疾步跟上,今日的一切發生的皆太快,老太太的病逝,小姐的失常,沈岳和霍重華的不請自來,都讓她二人云里霧裡,但眼下最為重要的便是緊盯了自家小姐,莫讓她做出大悲之後的傻事出來。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沈岳這時才察覺霍重華今日的古怪,他與霍重華結交以來,時常外出遊玩聽學,深知他這人不喜與人親近,更不喜與旁人共乘一輛馬車。沈岳是為了陪著楚棠才走著一趟。卻不想,他前腳剛上來,霍重華也跟著踏了上來。這輛馬車並不大,三人共處,立刻就顯得擁擠起來。
沈岳慣是以禮待人,心中有異議,也沒有提出來。更何況,眼下任何事也沒有楚棠來的重要。
馬車漸漸駛出了玉樹胡同,楚棠鼻尖微紅,面上卻無悲色,感覺到沈岳和霍重華加起來,四隻眼睛都在看著自己,楚棠舒了一口氣:「我真無事,誰又能長命百歲?祖母久病臥榻,走了也算是解脫。」
沈岳,霍重華:「……」這不是一個女孩兒該說的話。
沈岳失語,見楚棠情緒比方才好太多,也就稍微放心。
霍重華這廂卻是想起了他與楚棠相識之後的事,包括她那天晚上膽大包天的收留了他,還讓他鑽了被窩……這丫頭不能與尋常姑娘相提並論。終於,霍重華無意識間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為何十分留意楚棠的緣故,不是他自己鬼迷心竅,戀上了小姑娘。而是楚棠本就與眾不同,混淆了他的感覺。
對!就是這樣的!
得到了所謂的答案,霍重華心頭那份難以啟齒的秘密算是擱下了,僅此而已,絕無其他。
三人沉默著到了茶莊子裡,楚棠將沒有完成的帳本一一合算,處事態度無比認真,安靜的讓霍重華與沈岳幾度懷疑她是傷心過度。直至落日西墜,她才不慌不忙的準備回楚家祖宅,身上還是那套水粉色的撒花煙羅衫,外面是朱紅團花披風,無半分追悼之態。
沈家遠在金陵,自然不可能趕過來奔喪,沈岳代表的即是沈家,他肯定要陪著楚棠一道去楚家的,在三人踏出茶鋪時,沈岳或許是因為有一種直覺,他總感覺霍重華還會跟著去,便轉身道:「霍兄,今日耽擱你了,下回我再做東請你喝茶,今日就此別過。」
霍重華的身子已經躍過他,在楚棠之後跨上馬車,沈岳錯愕時,馬車裡傳來霍重華的聲音:「楚霍兩家私交甚篤,老太太這一走,我也該去意思一下。」
這話仍舊顯得牽強,沈岳卻找不到理由反駁,這廂三人又一同折返楚家。
隨後而來的墨隨兒和墨巧兒面面相覷,更是不解這一出又是什麼意思?
冬日的夜來的極早,暮色四合時,楚棠等人才回到祖宅,朱門外的紅縐紗的燈籠早就換成了白紙糊著的長明燈,一直通向內院園子。滿府的白綾向所有人展示了楚家所發生的一切,那個曾經主持府上中饋,掌控兒媳生死,拿女兒的終生換取籌碼的老婦歸西了,無論她曾如何德高望重,也已經如風中的塵埃,就此消散。
「棠兒,進去吧,外頭涼。」沈岳道。
霍重華薄涼的唇動了動,沒有插上話,隨著二人步入了府門。
來到靈堂時,童媽媽趕緊給楚棠套上一件孝衣,道:「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大爺,二爺等人都在找您呢,喬嬤嬤有老太太的遺囑要宣布,是跟您有關係。」
老太太生前積攢了不少銀子,加之她的嫡長姐當年留下的嫁妝也在她手上,原來的老夫人膝下無子無女,這筆錢財自然是落在了楚老太太的兜里。
楚大爺可能並不在意老太太這點東西,但是吳氏就說不定了,童媽媽是怕楚棠無人可依,讓吳氏占了便宜。
楚棠面無他色,跪在了楚湛身側的團蒲上。楚湛的哭的淒楚,楚棠不知道將來該不該告訴他,他最為愛戴的祖母毒殺了他的母親,這個真相太過殘忍。
喬嬤嬤怕夜長夢多,見楚棠回來,就當著楚大爺和楚二爺的面,將老太太生前的遺囑拿了出來,其中還有一盒子的地契房產交給了楚棠。
「大爺,二爺,您二人也都看到了,這是老太太的親筆書信,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她老人家的一應嫁妝和私庫皆留給楚棠,祖宅今後交由三少爺打理,至於京城的幾處鋪子用作祖宅開支。您二位沒意見吧?」
有意見又能如何?老太太已經白紙黑字立下了遺囑,楚大爺更是朝廷重臣,豈會對一個女孩兒索要本屬於她的東西。
吳氏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沒有分家之前,她曾協助老太太執掌家事,對老太太的手頭的私庫了如指掌,那些東西加起來可不是小數,就算分了家,也不能盡數留給二房的女兒,這實在不公平。
「等等!喬嬤嬤,你說這是老太太的遺囑?那麼,我且問你,除了你之外,可還有旁人作證?況且,棠姐兒是最後一個見著老太太的人,誰知道屋子裡那會發生了什麼事?」吳氏直言。
楚居盛雖然官位顯赫,但朝廷的俸祿又能有多少,家中開銷,朝堂上疏通路子,都要銀子的。兩個女兒先後便要出閣,嫁妝也會是一大筆的花銷,在此之前,吳氏還算計著從楚老太太這邊弄些添箱過去,如今卻盡數給了楚棠,這算什麼事?就算是輪,也要先輪到大房!
喬嬤嬤面色煞白,吳氏這意思是指責她與楚棠勾結,圖謀老太太的財產呢!這對於一個效忠了大半輩子的奴僕而言,簡直是天大的恥辱,而且老太太將事情交託給她,她就得辦好,否則百年後如能面對九泉之下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