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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重華藐視了他一眼,若非是嫌費力,他真會揍他一頓。
旁人的孩子,就算他給取名,也不會花任何心思。
他和棠兒的孩子不同,他要和她一起商議,讓她同意才行。
婆子見驚擾了霍重華,讓丫鬟抱著玫姐兒和小栓子上前認錯。
小栓子就是慕王之孫,楚棠上會讓英娘偷了他回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了,否則他此刻怕是病死在流徒的路上了。
「四爺,大小姐和拴哥兒嫌熱,非鬧著要出來,老奴這才領著丫鬟帶他二人出來走走。」婆子老實道。
陳晨見霍重華俊臉陰沉,朗聲笑了起來:「行了,霍兄,好歹也是你養的閨女,將來長大出閣,你頂多置辦一份嫁妝,以你的家底,還缺那點銀子?至於這男孩……算是你做了善事了吧。」
霍重華沒理會他,躍過幾人,往園子深處走去。
好像日子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了。
管他什麼養女還是繼子?與他何干?
陳晨離開之後,霍重華去書房,親自研磨,在紙上列了不少名字,男孩女孩的,皆有。
*
一月後,鎮江。
因著一路順風順水,風和日麗,楚棠等人很順利就到了鎮江府。楚湛和沈鴻一早就在渡口接她。
楚棠穿著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加之身子偏瘦,此時還是看不出來有孕相。楚湛上前就摟了她在懷裡,抱起來轉了一圈,愣是嚇蒙了青柳兒。
青柳兒是不知道楚棠與楚湛相依為命這些年,姐弟感情非常深,忙上前道:「大舅爺,您可仔細著,四奶奶她現在動不得!」
楚湛不悅了:「怎麼動不得?我姐姐嫁了你們家四爺,還照樣是我長姐。」
楚棠忍著笑,發現楚湛個頭高了太多,已然一個大人了。她很欣慰。
青柳兒解釋:「大舅爺您說的是,四奶奶她有孕了,您就快當舅舅了,您萬不能傷了孩子。」
青柳兒是楚棠身邊的一等丫頭,說話時常大大咧咧,直接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楚湛一愣,隨即狂喜涌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棠,倒是沒看到半點孕相,反倒是比他離開京城那會又瘦了,還是像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長姐,霍四怎麼沒來?」
楚棠聞言,有意中拍了他一下:「什麼霍四,那是你姐夫!」
楚湛覺得自己很冤枉,天地良心,他是十分敬佩以及尊重霍重華的。
只是沈家人似乎並不這樣,張口閉口皆是『霍四』,尤其是舅媽沈氏,幾乎是提到霍重華就不悅。
沈鴻走了過來:「楚棠,你總算是來了,家裡人可是盼著呢。走吧,明日一早才能趕回府。」
從鎮江去金陵,路經江寧,這之後很快就要到沈家了。
沈鴻還是那個老樣子,死活不肯叫楚棠一聲『表姐』,他如今人高馬大,肌膚成麥色,一看就是那種成熟的在馬背上展示拳腳功夫的行家,如今更是不願喊她了。
楚棠也不介意,上馬車之前,先問了外祖父的情況,沈鴻嘆氣:「還拖著一口氣,你趕緊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因為楚棠有孕在身,沈鴻命馬夫有意減緩了車速,於次日晌午才抵達沈家。
楚棠一下馬車,入眼便是沈府的恢弘大氣,江南巨賈的闊綽與底蘊跟京城大戶比起來,絲毫也不遜色。鎏金的『沈府』兩個大字,映著日光尤為奪目。守門的孔武小廝,門楣上的姿檀木匾額,左右兩旁的石獅子,每一處都彰顯著沈家豐厚的家底。
沈岳入仕了,沈家的門庭又高了一等。
楚棠見一黑髮老婦一直盯著她看,之所以說是老婦,是因為她的穿著和氣度,舅母攙扶著她走了過來,她穿著正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錦緞褙子,油光華亮的髮髻上插了一隻由夜明珠鑲嵌的寶玉簪子。
看著精神矍鑠。
老婦面色雍容,眼角的褶子出賣了她的年歲,但肌膚仍是白皙,尤其是那一頭的墨發讓楚棠納罕。
這位該是外祖母了吧?
怎麼看著不像!
沈老太太卻是自楚棠下了馬車之後,就開始淚不能抑:「我的蘭兒啊!」
沈夫人小聲道:「母親,那就是棠姐兒。」
沈老太太怎會看錯人?她不過是沒忍住罷了。
楚棠像極了她母親,也就是沈蘭,如今的顧柔。
楚棠喚了一聲:「外祖母。」
沈老太太回過神,瞧著楚棠就跟她的女孩兒一個樣,摟在懷裡當成了心肝。
楚棠內心極度猶豫。
沈家人這般思念母親,可她卻不能告訴她們,母親還活在世上。
一番見禮之後,楚棠就將自己有孕一事告訴了外祖母和舅母,不知道她這個樣子能不能去探病。
沈夫人笑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忌諱的,你外祖父可念著你呢。你也別想著讓楚湛出去置辦屋子裡,自己家的閨女,哪能住外面!你就住你母親當年的院子,我一早就命人打掃乾淨了。」
楚棠這下放了心,與此同時也頗為感慨,沈家是真心疼惜她的,將她當成了自家的女兒了。
楚棠去看外祖父的時候,他還在睡午覺,便沒有打擾,又由沈夫人帶著去了母親原先住的地方。
小院清新如蘭,亦如母親的名字。
楚棠一踏足院子,就能感覺到無故而來的安寧,院角還有一架鞦韆,母親是不是時常坐在上面看頭頂的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