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燭火下,楚棠瞥見傅姨娘微微揚起的紅唇,她似乎在為自己的坦白而高興,此刻應該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吧!
呵-----且等著,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太愚蠢呢!
楚棠知道她的話無疑激怒了父親,這些年母親就是父親心頭的刺,是誰也不能提及的人。
他越是禁止自己忘記母親,她就越要讓他也記住,最好是時時刻刻都記住!
楚二爺虎鬚氣的發顫,一掌打在了桌案上,震的茶盞與茶蓋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傅姨娘這時趁機站出來做好人,手裡的香帕掖入懷裡,抬手輕扶著楚二爺的後背,給他順氣,柔聲勸道:「二爺,您這又是何必!棠姐兒還小,不知道夫人當年做過的事,您千萬別因此氣壞了身子,那就是不值當了。」
楚棠立在那裡,一字一句聽完傅姨娘的說辭,恨意浪涌一樣沖了上來,恨不能撕開傅姨娘這張偽善的臉。
聽起來句句寬慰楚二爺,實則又無形中污衊了沈氏一番。
什麼叫「夫人當年做過的事」?!楚棠就知道傅姨娘會抓住任何詆毀母親的機會,就算母親已經含恨九泉,她還是咄咄逼人!
楚二爺一手指著楚棠的鼻子,再度爆喝:「不孝的東西,你再不認錯,休怪我家法處置!」
真是好笑!
給母親上香還要挨上家法!?
楚棠臉色沒有畏色,往前邁了一步,無視楚二爺的威逼,水眸幽冷的盯著傅姨娘,稚嫩的嗓音卻是帶著狠厲:「傅姨娘,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妄議正室!我母親就算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還是父親的妻子,二房的正經夫人,我母親生前做過什麼事豈是你能隨意杜撰的?傅姨娘,你一個妾這般言辭鑿鑿談及已故正妻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思?」
楚棠步步緊逼,傅姨娘的花容月貌此事一時白,一時紅,沈氏生前的事,她的確沒有資格妄議,此刻她美眸疑惑的看著楚棠,沒想到一直以來都是唯唯諾諾的嫡女,現在開始厲害起來了!
楚二爺亦是失語,但他對沈氏的恨意絕非一朝一日積壓出來的,他騰的起身,眼看就要親自對楚棠施以家法,楚棠卻立馬朗聲問道:「父親,女兒敢問我朝哪一條律例規定不能給自己母親上香掃墓的?就算父親您寵妾滅妻,也阻礙不了女兒盡孝!倘若父親一意孤行,女兒倒也不會退縮,不過女兒卻很想去敲響登聞鼓,讓全天下人也聽聽,父親是如何荒唐,光是聽了某些卑賤之人的枕邊風,就隨意污衊了已逝正妻的名聲!」
楚二爺徹底失語!
楚大爺官至戶部侍郎,眼下正是提升的關鍵時候,雖說楚大爺在京城另有宅院,與二房早年就分了家,但是一榮共榮這個道理偏不了,要是有言官去皇帝面前參他一本,別說是楚二爺的芝麻官保不住,就是楚大爺也會受牽連。
楚棠很滿意楚二爺氣的一口氣順不上來,卻又不能拿她怎麼樣的憤怒之態,她轉爾望向了傅姨娘:「姨娘,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該想的休要奢望!野雞/掉進了鳳凰窩裡,沾染上了一身的鳳毛,她也只是一隻雞,永遠也別妄想成為鳳凰!」
第6章 嫡尊庶卑
如果說方才傅姨娘的臉色尚可用委屈來形容,那麼此刻就是難堪挫敗了。
她雖只是妾,但這些年楚二爺的寵愛卻都在她身上,沈氏死後,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著正妻的標準來的,二房有四房妾室,楚二爺每月去她院裡的次數卻占了一半,可見其得寵的程度。
此時此刻,她自以為的與眾不同,恃寵百倍,卻成了楚棠口中的『沾著鳳凰毛的雞』!
這話雖沒聽說過,但光是想想這其中的意思,就是將人詆毀到了塵埃里。
「你……」傅姨娘雙目含淚,重新抽出懷裡的錦帕,半是抽泣,半是遮羞,眼巴巴的望著楚二爺,一副被人欺壓的白花兒的模樣,她帶著哭腔道:「二爺……妾身……再也沒臉待在您身邊伺候了,您不如讓妾身去寺廟裡修行去吧,也好給您和老太太祈福。」
楚棠冷冷的看著傅姨娘矯揉造作的姿態,接著眸光堅定的看向了楚二爺,女兒家稚嫩的嗓音柔柔道:「父親,難得姨娘有這份心,您不如成全了她,正好祖母這陣子身子欠安,姨娘要是能斷了發去廟裡修行祈福幾年,想來是最好不過的。」
傅姨娘泛著淚的眸子徹底滯住了,豐滿的身子跟沒骨頭似的依在了楚二爺身上,一手扶著頭,做頭暈狀,懨懨道:「二爺,妾身……妾身……」
未及傅姨娘開口,楚棠搶先道:「姨娘這是作何?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纏著父親,叫旁人瞧見了,還以為我楚家家風不正,這才讓小妾使了狐媚妖術/勾搭男人!」楚棠眼看著楚二爺伸手憐愛的抱住傅姨娘,又道:「幸好父親不是那種輕易被女/色左右的人,不然我楚家的名聲還不一定敗落成什麼樣子!」
「姨娘,你還不給我站好了!是軟了骨頭?還是晚膳沒吃飽!」楚棠帶著童聲的嗓音越來越高,恨不能叫院裡的大小僕從都聽見。
傅姨娘專會裝腔作勢,在旁人面前是一個樣子,在楚二爺面前又是一個樣子,楚棠今天就要讓她知道,就算她怎麼裝,也是逃不了自己的眼睛!
楚二爺頓時身子僵住了,楚棠話里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楚二爺要是今日抱住了傅姨娘,那他就是貪戀小妾美/色,可他要是不接住即將倒下的姨娘,又有些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