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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交情好到幾乎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哥們。
八王爺一語中的。
趙凌凝思,與八王爺說了一半的實話,另有一半他隱藏了,「沒錯,我的確懷疑,而且我懷疑是朝中之人所為,那次皇上暗諭,指派我去押運官銀,此事除了內閣幾人之外,朝中無人知曉。不瞞你說,為了掩人耳目,我有意更改行程,但還是被歹人所截,據我多方打探,那次是有人蓄謀已久,否則豈會那般輕易動了我的東西!」
「黃十八畏罪自盡,死無對證。然,此事我已記在心上,若是真有人對付我侯府,我定不饒恕!」趙凌言罷,幽深的眸子裡,一抹狠絕之意逐漸盪開,與他平日裡的儒雅模樣截然不同。
八王爺沉思半晌,他從石杌上起身,背對著趙凌,負手而立,看著院中葳蕤的草木半晌,這才轉過身,一手搭在了趙凌的肩頭,承諾道:「子恆,這件事你不方便直接去查,且由我來吧,你我都是同樣的人,若有人容不下你,下一個恐怕就要輪到我。」
趙凌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個世道,不是不爭不謀就可以安然無事,麻煩找上門了,他只有全力反擊。
以前沒覺得自己的命多金貴,有了王氏之後,趙凌開始貪生怕死,開始貪.戀.人.世的溫軟和妻的嫵.媚。
趙凌知道,越是身處高位,日後可能摔的越慘,這些年他已經在盡力。
只是,只有盡力依舊是不足夠的。
*
日次,八王爺與朱浩天休整一番,就從侯府啟辰入宮面聖。
這一次,皇太后六十大壽,朝廷大赦天下,八王爺身為皇太后的親生兒子,肯定是要回來一趟,只是……他還得去見一個人。
八王爺雖與帝王是同胞兄弟,但二人年紀相差頗大,自幼便沒多少話說,當年帝王將他派遣鎮海衛之後,兄弟二人更是疏離,如今只剩下君與臣。
八王爺拜見過帝王,就去看了皇太后,未免皇太后拘下他,他將朱浩天留了下來,「浩天,好好陪陪你皇祖母,為父還有事在身。」
八王爺要走,卻被皇太后單獨留下。
算起來,母子二人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了。
「浩天吶,好孩子,你先迴避,皇祖母與你父親有話要說。」皇太后不是個鐵石心腸之人,即便鐵血手腕,也耐不住親生兒子這般疏遠冷漠。
朱浩天是個聰明人,他應了一聲,調戲了幾眼小宮女就出了內殿。
八王爺曬黑了不少,體格也健碩了,還續了髯,細一看鬢角還染上了一絲白色。
皇太后不由得心酸,八王爺才多大?不過三十來歲,如今卻是孤身一人在外,冊封的親王,非召不得入京,皇帝疑心又重,皇太后想見一眼兒子實在是太難了。
見八王爺低垂眼眸,筆直而立,臉上沒什麼生機,皇太后揮退了左右宮人,眸中微潤的問了一句,「你還在怨恨哀家?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你難不成要恨哀家一輩子?」
皇太后嗓音微顫。
八王爺胸膛起伏,多年的歲月沉澱,洗去了他所有的驕.傲與狂.躁,即便是仇恨,也被他遮掩的嚴嚴實實,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以為已經忘卻了。
「母后嚴重了,兒子不敢。」八王爺將自己牢牢包裹,在這座皇城,他再也不想敞露原來的本性。
皇太后欲言又止,有些事想說清楚,但又無從說起,她長嘆了氣,道:「徐寧的事,你一直耿耿於懷。若非你皇兄看上她,你二人早就結成連理,誰能料到後來的事呢,當年哀家也想救她一命,可……還是遲了。」
有些事,解釋的越多,反而顯得贅言。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太后的話無法讓八王爺得到一絲的寬慰。
他臨走之前,只是淡淡丟下一句,「母后,如若當初娶她的人是我,您說,結局會不會大不一樣?」
皇太后怔然未動,看著兒子的背影遠去,她恍了片刻,泣不成聲。
趙凌在宮門外等著八王爺,朱浩天被強行留在了皇太后的宮裡待著,對此,小王爺也不敢提出任何置喙,本來他爹這次就沒打算帶他離開京城。
趙凌與八王爺騎馬在前,他二人都是武將,身份異常,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俱是朝廷重點監察的對象。
二人騎馬奔至城外,旁人皆以為他二人在賽馬,趙凌常年在馬背刀劍上行走,即便馬急如風,說話也很平緩,道:「我已經安排好了,王爺自己去見她吧,不過她肯出面的機會不大,就連老四也沒什麼機會靠近她。」
八王爺點了點頭,他受皇帝制束,下次回京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他一直都幻想著她還活著,直到昨天晚上趙凌親口告訴了他。
為此,八王爺昨天夜裡還與趙凌在亭台上打了起來。
他尤為氣憤,「子恆!虧我把將你當兄弟,這件事你竟瞞我如此之久!」整整十幾年啊。
趙凌任由他打了幾拳,但前提是不能打臉,他道:「我如何能不瞞著?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個疏漏,我侯府滿門都有危機!更別說老四的命!」
八王爺一宿未睡,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
他要去見她了,她會出來麼?
趙凌說那場大火毀了她的容貌,她那樣愛美的一個女子,而且曾那麼美………
八王爺夾.緊了馬腹,手中長鞭揚起,朝著趙凌所說的庵子疾馳而去,勢如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