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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慎還是那句話,「就這麼辦吧,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而且我想利用『狐鳩』將十幾年前王家的案子再度公布於世。
提及王家,趙夔與趙翼也沉默了。
王大人與趙老將軍是故交,兩人雖一文一武,但時常會聚在一塊品茗對弈,當年王家被滿門抄斬,趙家也因此受到了波及,趙凌連夜上疏,甚至於動用了死諫,不惜激動了帝王,但還是回天乏力。
趙夔與趙翼神色凝重,趙慎卻依舊面容寡淡,似說這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事。
趙翼沉思片刻,「也好,但這件事務必要做的毫無破綻。老四,你打算如何將『狐鳩』的惡行揪出來?」
『狐鳩』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而太子又最得皇帝寵信,一旦打草了驚蛇,不免有人徹底斷尾求生,而且若等大理寺與刑部查辦,這一個流程下來,已經消耗數月乃至數年之久。
時間一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權貴中人沒幾個是傻子,趙家人並非無敵,每一步都要走的極為小心,步步算計方才能保全自身。
在趙夔與趙翼以為趙慎有什麼絕妙的法子時,他淡淡道:「殺了他。」他眸底隱露的狠絕在一瞬間被他掩蓋。
趙夔,趙翼:「………」什麼?!
趙慎一貫沉著冷靜,他即便手上不乾淨的時候,也無人會親眼看到他殺人。
趙夔問:「何時?」既然問了這話,那便是真的打算這麼辦了。
趙慎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際,層雲蠕動,眼看著就要變天了,他這才道:「問軍師吧。」
趙家軍營中有一位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軍師,此人是個極為古怪之人,不貪錢財,也不圖名利,但一心追隨者趙慎。對觀天象,斷陰晴尤為擅長,人稱『鬼才』,據說他的師傅是個東渡的和尚,而趙慎也是那位高僧的俗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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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又稱『破五』。
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這都是一個頗為重要的日子。
丑時三刻,一陣驚雷劃破皇城上空,猶如怒火難消的騰龍,離著東宮近在咫尺的上空炸響。
不消片刻,東宮竟走火了,只是火勢尚未蔓延,便有傾盆的春雨砸了下來。
趙翼蒙面,立在西街的相國寺塔頂看著遠處依稀可見的火光,他問身側的趙慎,「老四,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怎知雷公今夜一定會劈在東宮上方?」
趙翼上上下下打量著趙慎,宛若看著一個甚是可怕的人,若非自幼一起長大,他都懷疑趙慎是不是天人。
趙慎瞥了他一眼,眼中仿佛盪出一抹無奈,「事先讓人在東宮主殿上方插.入一塊生鐵即可。」
趙翼恍然大悟,他們三兄弟自懂事以來就沒怎麼歇過,不是在校場練武,就是去軍營或是邊陲歷練,十二三歲時就開始遊歷在外。
但老四是最為見多識廣的那一個,別看他性子孤冷,卻是崇尚佛法。
「那……那塊陳舊的石碑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以我觀測,少則也有數十年之久,你明明是前幾日才開始謀劃。」趙翼又問。
趙慎的脾氣明顯比此前好了太多,換作以往,他是一個多餘的字也不願意多說。這三年來隱約之中添了一絲人情味。
「煅燒。」還是那樣清寡的語氣。
趙翼吐了口濁氣,這才收好長劍,朝著皇宮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待遠處的火把光越來越旺,他便知事情已經暴露了。
「詹士府的少詹士還在休沐之中,他今夜突然暴死東宮,太子必然脫不了干係,那十大罪狀可是你親自列出來的吧。」趙翼總喜歡揣測旁人的想法,但趙慎的心思,他無從猜起。
趙慎話極少,不該解釋的事,他一概不說,也認為沒有解釋的意義。
「二哥,回府吧,一早還要拜財神。」趙慎丟下一句,身形輕飄飄的下了高塔。
此時,乾坤殿點著濃重的安神香。
但驚雷一響,帝王也已經醒了。
太子衣裳整齊的跪在了帝王面前,髮絲未亂,一看便是還沒有睡下。
「這到底是這麼一回事?」皇帝只看了一眼東廠抬過來的巨石,那上面整整齊齊列了十條罪狀,其中一條還包括陷害王家一事,看著字跡陳舊古素,大約是十幾年前所刻。
當初,王家的案子是帝王親自下了滿門抄斬的旨意,帝王拒絕去回想,即便到了如今,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尤為害怕憶起那張傾城絕代的臉。
她眸色冷冷的看著他,亦如她剛嫁他那晚一樣的冷硬無溫。
皇帝閉了閉眼,先皇后的影子越來越淡,這幾年他已經記不起先皇后是怎樣的容貌了。奇怪的是,寧妃卻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怎麼都擺脫不了。
越是掙扎,卻是愈發魔障。
再次睜開時,皇帝那布著血絲的眸子裡有些微潤。
太子並未因為今晚的事故方寸大亂。相反的,他從容冷靜的態度反而讓皇帝鬆了口氣。
「父皇,此事明顯有人想陷害兒臣,至於張大人因何突然入宮,兒臣並不知,這塊石碑上所述罪狀,兒臣更是不知。不過張大人是兒臣的人,兒臣自是脫不了干係。兒臣肯請父皇將兒臣幽禁東宮,再命大理寺與刑部聯合徹查,還兒臣一個清白。」
太子很聰明,這個時候若是一味狡辯,對他而言將會是最大的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