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皇太后身子微晃,一下就撞在了紅木案桌上,她看著兒子冷漠的雙眸,一手捂著胸口,近乎說不出話來。
內室檀香裊裊,坤壽宮裡從來就沒有斷過禮佛的香料。
實際上,越是對佛祖虔誠的人越是心中有愧。否則何須神靈寬佑?
八王爺看著皇太后,眼中的敬意已經所剩無幾,他此前忍了十幾年了,原本以為他的寧寶兒已經不在人世,他便得過且過的活著。
可如今不一樣了,他索性都說了出來,「當初,寧兒是王大人的千金,您時常讓她入宮陪您,兒子與她兩情相悅,只差一個媒妁之言,可您又做了什麼?您明知那個人只是將她當作替身,您還是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皇太后突然哽咽,語不成詞,這件事壓著八王爺,也壓著她。
「你外公一族都在皇帝手上,哀家也是逼不得已.......說到底,你還是不肯原諒哀家,王寧都走了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釋懷?你的日子還長,聽哀家一言,別再想她了。」
帝王家哪有多情的人?偏生八王爺就是一根筋的不知回頭,皇太后嗓音沙啞,道:「浩天也成婚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你自己?你身邊總歸得有個人,哀家給你物色了定遠高家的女兒,你一定會喜歡她,她與王寧有幾分相像。」
皇太后花了不少功夫才在高門貴女當中找了這麼一個與王寧的五官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她就是為了給給八王爺專門準備的。
聞此言,八王爺後退了一步,突然失聲大笑了起來,他神色狼狽,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笑死我了,母后,您不會以為兒子之所以想了寧兒那麼多年,只是因為她的容貌?」
「哈哈哈,兒子不凡告訴您,即便寧兒現在面容俱毀,兒子也會毫不猶豫的娶她!行了,時候不在了,兒子還有事在身,先走了。」
「哈哈哈.......」
八王爺邁出內殿,他的笑聲一直在迴蕩,聲聲敲擊著皇太后早就脆弱不堪的心扉。
皇太后一下癱軟在了圈椅上。
她好像又錯了,錯的再無回頭的機會。
*
是夜,定北侯府的地牢內火油味四處瀰漫,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絲不太明顯的血漬。
能被關押在這裡面的人多半都是沒法活著出去的。
這座地牢建了有百年之久,是趙老太爺的父親親手打造,當初修建這座地牢的目的並不單純,無非是為了處理某些見不得光的人或事。
劉不淵已經衣裳襤褸,趙翼在長鞭子沾上了鹽水和辣椒粉,見過他溫潤如玉的樣子的人,絕對不會想到趙翼還有這樣的一面。
劉不淵在刑部為官數年,太清楚嚴刑拷問這一套了。
但清楚歸清楚,能不能承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劉不淵,你說你到底冤不冤?」趙翼說話時,一隻手端過細頸青花的酒壺,他仰面灌了下去。
他原本酒量並不大,但今日卻是怎麼都醉不了了。
劉不淵早已過了半百,根本受不住這等「大刑伺候」,他「嘶—」的抽痛的幾聲,反問:「我若告訴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你們趙家究竟想幹什麼?十九年前的那個案子,與你們趙家又有何關係?」
趙翼嫌吵,所有的好脾氣都煙消雲散,他今日太過暴戾,見不到心上人的每一刻都如同被萬蟻啃噬,讓他好不煎熬。
他知道,這便是「情」了,而他已經困在這「情」字當中,無法自拔。
「劉不淵,你的話太多了!」說著,趙翼一口烈酒吐在了長鞭上。
施刑的鞭子與尋常的馬鞭有所不同,上滿還鑲了無數根荊棘一般的小刺,幾鞭子下去足可皮開肉綻。
趙翼自幼習武,手勁極大,他不由分說地連著兩鞭子抽了下去,道:「我再問一次,當年王家通敵賣國的那些證據,是不是你偽造的?你怎會有王大人的親筆書函?還有,殺魏青的人,以及暗殺你的人,是不是同一夥?是溫賊對麼?」
劉不淵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滯,但他老謀深算,很快就恢復了痛苦之色,「我若告訴了你,你們趙家會放過我?你以為我傻麼?」
趙翼活了二十年,其實脾氣和耐心一直都很好,他甚至於對他的敵手也是相當的有耐心,絕對不會輕易的將人置於死地,但他此刻卻是性情大變。
一想到公孫月現在是高麗太子的未婚妻,他胸口實在是堵悶難耐,極需尋一個發.泄的出口。
「好!好得很!劉大人老當益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趙翼持著長鞭,又是兩鞭子抽了下去。
皮肉撕裂的聲音在地牢內迴蕩,煞是駭人。
守在地牢門口的小廝也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這時,小廝突然看見一人漸漸靠近,待看見此人相貌事,他喊了一聲,「公孫小姐。」
眼下,就連小廝見到了公孫月也掩不住歡喜。
趙翼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側頭往地牢外看了一眼,當看見一抹月白色衣角時,趙翼眸色一亮,彷佛灰暗的魂魄瞬間得到了拯救,他丟下了一句話,「劉不淵,你別以為你還能熬多久,別忘了還有劉家上下一百多條人命!」
趙翼這是在威脅劉不淵。
未及劉不淵開口,趙翼棄了手中長鞭,急步走出了地牢。
而這時,公孫月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