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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會原諒他的!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天色還未亮,李德海領著幾個侍寢的宮人緩步踏足乾坤殿。
皇帝沙啞的嗓音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他內心空洞無比,除卻滿目瘡痍之外, 便什麼也不剩下了。
皇帝看了眼欄柱上明黃色的騰龍, 他眼神逐漸灰暗。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再回眸所望,他發現這高高在上的皇位與無人能及的權勢, 最後給他帶來的只有一身的疾病和永無盡頭的懊悔。
為什麼?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了?
李德海答了一句, 「回皇上, 還未至辰時,今個兒您是證婚人,太后娘娘那頭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與您一道出宮前往小王爺府上了。」
小王爺在京城的這座宅子,當初只是為了朱浩天大婚所用,沒想到八王爺自個兒也會用上這座宅子。
想他朱閻可是先帝最為看重的儲君,深得先帝與皇太后的寵信,可如今大婚,就連像樣的婚宅也沒有。
但即便如此,皇帝也同樣嫉妒他。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權勢無法得來的東西,那便就是「自在」二字。
心若不能自在,身處金窩也無法安心。
皇帝應了一聲,開始由宮人伺候著洗漱更衣。
李德海備了兩顆丹藥,以防皇帝今日在宮外體力不支。
一個時辰之後,皇帝與皇太后的轎攆抵達了朱浩天的宅子外面,皇帝的禁軍占據了整條巷子,密密麻麻俱是人頭。
今日來參加酒宴的官員也是小心翼翼,畢恭畢敬的。
皇帝還是頭一次當證婚人,看來八王爺還有一些年頭好過。再怎麼說也是同胞的兄弟,皇帝當年沒有趕盡殺絕,如今便不會輕易動了八王爺。
如此一想,官員們又知道日後該如何行事了。
這時,趙寧,公孫月,蕭氏等人正打算從趙淑婉的屋子裡出來,幾人離開之前又安慰了她一番。
公孫月:「三妹,女大十八變,你勿要再憂心了,如今還在月子裡,你可得注意著身子。」
蕭氏配合道:「你二嫂說的沒錯,這孩子將來或許是有福氣的,你又何必這麼早就下定論呢。」
趙寧有些後悔答應了趙淑婉娃娃親一事,她現在就盼著自己頭一胎是個女孩兒,兒子可以遲幾年再生。要不然,他四哥日後一定會拿這件事來壓著她。
趙寧道:「三姐好生歇著,這今後你也是有婆母的人了,凡事不可由著性子了。」
趙淑婉一臉陰鬱,旁人都出去看熱鬧了,她還在月子裡,身側襁褓中的孩子似乎長開了一些,但膚色依舊沒有好轉。她蔫蔫的應了一聲,「嗯。」
聽著嗓音,也著實委屈至極。
待眾人一離開,朱浩天就像做錯了事一樣上前哄著趙淑婉用湯水,這幾天他心驚膽戰,就怕趙淑婉一個不高興,又要提出和離,「媳婦兒啊,咱們女兒多好看,黑是黑了些,日後我給她開一家胭脂鋪子就是。」
胭脂鋪子......
趙淑婉當即火大,「已經夠黑了,你還想往她臉上塗什麼?」
趙老太君與王氏剛踏足房門,就聽到趙淑婉的河東獅吼,她哪裡像月子裡的人?看來她身子骨沒什麼問題,主要也就是心病了。
趙老太君與王氏聽了她這般說話的嗓音也就放了心,婆媳兩人相約笑了笑,孩子黑歸黑,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趙老太君知道自家孫女不靠譜,她看了幾眼重孫女,瞧著這孩子也是標緻的模樣,勸道:「哎呦,多大的事啊,老三你都已經為人母了,如何還能這般任性?今個兒是王爺的大喜之日,你與浩天休要闖禍!」
朱浩天很委屈了,他怎麼又闖禍了,女兒生的黑,也不是他所期盼的,他也很無奈啊。
王氏也勸道:「我們淑婉與浩天都不是尋常容貌,這孩子將來一定也好看的,不擔心了啊。」
趙淑婉瞄了一眼朱浩天,他黑雖黑,的確是俊朗的模樣,而她自己更是不用說了,容色必定是艷壓群芳的。
聽著王氏這般一寬慰,趙淑婉心裡頭好受了不少。
趙老太君與王氏看了一會孩子,便去前院觀禮去了。
朱浩天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見妻子態度稍緩,他小心翼翼道:「別....別生氣了啊,或許下一胎隨了你,孩子就白了呢。」
趙淑婉瞪了他一眼,「不生了,再也不生了,你日後不准上榻!」
朱浩天:「.......」登時嚇的臉色都微微發白了......
吉時剛到,全福人攙扶著王寧走到了廳堂,她一身鳳冠霞帔,即便是嚴冬之日,依舊可見婀娜的身段。
此時此刻,皇帝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王寧是蒙著紅蓋頭的,他看不到她的臉,以至於這熟悉的身段尤為清晰的在他腦中回放。
他記得.....記得真真切切。
那年,她也穿著這樣的大紅嫁衣,她由全福人攙扶著,緩步走向他,即便是這步子也是如出一撤的相似。
二十多年了,他卻還記得。
八王爺今日格外俊朗,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的模樣,他手中牽一段紅綢,正眸色柔情的看著他的新娘子。二人不論是相貌還是身段,都是十分般配,竟讓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慚愧踐行了。
八王爺與王寧在皇帝面前站好,隨後禮官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