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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量著,頭頂傳來四哥的聲音,「胡思亂想什麼?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趙寧的心怦怦然,她都懷疑四哥是不是能探知人心,曉得她所思所想的一切?
這太可怕了,他萬不可知道她幻想了什麼!
趙寧被抱上小築,進屋時聞到一股不可忽略的藥味,莫不是那位夫人真的病了?
前幾日見著她,趙寧記得那位夫人眼眸明潤,額頭的肌膚光潔潤白,一點不像大病之兆的人。
臉上的綿巾被摘下,趙慎先是一掌遮住了趙寧的眼睛,在她面前低低道:「先別急,過一會就能適應了。」
趙寧沒那麼嬌氣,少頃就將趙慎的手推開,她嗔了他一眼,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到了此刻,她還是完全搞不清狀況。
趙慎忽略了她的小脾氣,往屏風裡側看了一眼,這才低著頭對小女子道:「安心在這裡住幾日,四哥晚些再來看你。」
他真將她一人丟在這裡?
趙寧雖不敢與趙慎太過親近,但要是趙慎不在身邊,她反而更加不安。
趙慎還未轉身,就見一隻白皙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輕輕一笑,淡去了一切久經世事的城府。
趙寧或許不知,她這般的依靠他,是趙慎費盡了心機才賺來的。
看來,他是快成功了。
趙慎似乎在哄騙著一個即將被賣掉的孩子,「四哥一定會回來看你的,你得信我,四哥又不是人牙子。」
趙寧僵了。
雖說她很想信任他,可趙慎所表現出來的行徑就是一個人牙子。
他不讓她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將她送來之後,他立馬又離開。
這不是完全吻合麼?
前幾日那次多半就是『驗貨』。
趙寧此刻極為矛盾,明知趙慎不可能將她賣了,可她這半年時常做夢,以至於白日裡也會想入非非。
比方說此刻,她當真覺著四哥不會再回來了。
趙慎到底於心不忍,從懷中取下了一枚金牌放在她手上,「這下該放心了吧。」
趙寧低頭一看,她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這是什麼牌子,但看著質地就是純金無疑,理應值不少錢。
這時,站在一側靜侍的道姑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不由得多看了趙寧一眼,心道:公子這是有多在意這位姑娘,那可是調動禁軍的虎符!同樣的金牌,朝.中.共.有四塊,公子手上這塊還是定北侯身上的,這東西要是弄丟了,得有多少人要跟著掉腦袋啊!
不得不說,趙寧得了金牌之後,心裡稍微放心了一些,「四哥,早……早歸。」
人總是對陌生的環境存著天生的懼怕。
趙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趙慎是她唯一能指望上的,她只能抱著這根救命繩不放。
趙慎淺笑而過,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嗯,四哥會的。」
他就這樣交代了一句,便真的離開了。
趙寧發現,她愈發的念著他了。
相思病果然害人於無形。
屋內的道姑原先就是伺候在寧妃身邊的陪嫁宮女,也見慣了公子的為人,像今天這樣哄孩子的模樣還是頭一次瞧見。
她也是相當震驚的,便上前對趙寧恭恭敬敬,「姑娘,夫人還在午歇,要不您先出去走走?」
趙寧點了點頭,將金牌掛在了腰上。
道姑雙手一顫,幾乎是強壓著驚訝,道:「姑娘,這東西瞧著也金貴,您還是好生收起來吧。」
四哥身上不會戴無用的東西,趙寧覺著有道理,又將金牌放入了衣裳里襯的暗袋裡。
道姑這才吐了口濁氣,輕步領著趙寧出了屋子,「姑娘,公子他尋常不怎的來這裡,不過公子喜讀書,書房倒是藏了不少孤本,您可以去瞧瞧。」
趙寧隨意應了一聲,但隨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
公子他尋常不怎的來這裡?!
這裡是四哥的地盤?可那位夫人又是誰?
趙寧倒也沒有打草驚蛇,她先套套話再問個清楚也不遲。
「也—好。」趙寧強行壓制著結巴的症狀,隨著道姑往小築下走。
放眼望去,她這才察覺小築只是其中一棟二層小樓,外面是層層的林子包圍,這裡面像是孤立於塵世的一處幽靜之地,不遠處另建了房舍十餘間,一眼看不到盡頭。
而且更奇怪的是,哪來這麼多護院?
這些人站立如松,宛若銅像,煞是肅嚴,與尋常人家的小廝截然不同,倒是像定北侯府的守衛。
趙寧心頭咯噔了一下,她一直懷疑趙慎已經在外謀劃了,難道這裡真的是他的地盤?
可這麼大的秘密,他如何能帶了她過來?
一路尋思著,不消片刻就到了書房,道姑推開門讓趙寧進去。
趙寧還未進屋,那股子淡淡的薄荷香就盪了出來,道姑也聞到了,她解釋道:「公子幼時體內積了火毒,這些年倒是減輕了不少,公子用薄荷香也是無奈之舉。」
趙寧恍然大悟。
她說怎的四哥一年四季都熏薄荷香,原來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可四哥體內有火毒,侯爺父親他知道麼?
太多的疑團將趙寧掩埋,但與此同時她彷佛在這團迷霧之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似乎真相就是咫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