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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時候,趙凌也沒打算隱瞞了。再者,隱瞞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趙凌起身,再次跪地,道:「臣該死,臣當初實在不該起了惻隱之心,此事是臣一人之過,望皇上念在趙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要罰就罰臣一人!」
皇帝抿了抿唇,額頭已經起了褶皺,他當然看出來趙凌又在故作聲勢!
皇帝乾笑了兩聲,「呵呵,趙愛卿吶,朕謝你還來不及,怎會罰你?趙愛卿快快請起。」
趙凌再次落座,君臣二人繼續喝酒,皇帝沒有提及寧妃,趙凌偏偏也不提,直至皇帝自己耐不住,他問道:「當年的事,朕.....已有悔意,趙愛卿不是外人,朕便與你直言了吧。若是寧妃母子能重新回到朕的身邊,朕一定不會虧待了他們。趙愛卿可知......寧妃她,她如今身在何處?」
自己心悅的女子都護不住?現在悔了又能有什麼用?
趙凌沒有感覺到皇帝的誠意,再者,若是皇帝真有悔意,他就應該先給王家昭雪再說!
簡簡單單一句「不會虧待」,難道就能打開寧妃的心結?
趙凌面露悲苦之色,如實道:「唉,皇上有所不知,臣當年的確是冒死救了寧妃母子,可寧妃傷勢過重,早些年就不在了。趙慎一路被人追殺,若非臣及時趕到,王家僅存的那些護院也救不了他,這孩子也是可憐了,自小就受奸人所害,中了火毒......」
趙凌的話還沒有說話,皇帝手中的杯盞突然擲地,發出清脆的破碎之中。
這世上很多事情就像這瓷器,一旦打碎了,如何高端了得的手藝都無法恢復原貌,毀了便是毀了,再無重來的機會。
帝王的手在顫,聽聞過兩次一樣的消息,他已經不太能接受了。
初次獲知寧妃的死是他事先就知道的,自那以後宮闈再無絲竹靡樂。
皇帝以為她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她心裡也從未有過他,走了便走了,如浮光掠影,那麼的不真實,就當她從未出現過。
皇帝沒有資格貪戀著任何一段緣分。
一年尚可,兩年尚可.....五年之後,皇帝的腦中再也想不起先皇后的樣子,所有幻想都是有關寧妃的種種,又是過了幾年,皇帝已經麻木,他以為等到時間夠久以後,他終究不會再念著她!
今日再次獲知寧妃不在人世的消息,皇帝胸口一陣抽搐的疼痛,但他不敢表露出來,分毫也不願承認自己當年的錯,「她.....葬在了何處?」
趙凌從來都不是一個善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一臉嚴肅,說出來的話卻能讓皇帝活活嗆死,「寧妃說,她痛恨皇上,以防有朝一日還要與皇上見上,寧妃死前讓臣將她的屍首火化了,骨灰則灑入了漠河。」
皇帝從圈椅上起身,一手指著趙凌,顫聲:「趙凌!朕不信任你!」
皇帝明顯言語困難,已經到了吐不成詞的地步,緩了片刻,又道:「趙凌,你信不信朕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這次,趙凌繃著臉第三次跪地,如實道:「臣句句屬實,寧妃被臣救出之後已是奄奄一息,寧妃親口告訴臣,她說她痛恨皇上,還讓臣務必要將趙慎養大,切不可讓他入宮,以防又遭人迫害!若是皇上不信臣,大可以命御醫替趙慎看診,趙慎體內的火毒至今未清!」
「恕臣不能讓趙慎再受無故之災!」
作者有話要說:
【贈文】
皇帝愣在了當場。
當年寧妃母子被人迫害一事他並非絲毫不知情,可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了徹底失去之後,他幡然醒悟,原來在最為在意的人一直都在眼前。
但也正因為他的這份在意被對方視而不見,才令得帝王愈發不想低頭。
良久之後,帝王仰面深吸了幾口氣,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出寧妃對趙凌說出那些話時的表情。
她一定是恨極了朕!
寧願屍骨無存,她也不願意再讓朕見她一眼!
「噗——」皇帝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突然揮手止住了李德海上前的步子,看著趙凌,堅定道:「朕要要回自己的兒子!」
趙凌沒有回絕,只道:「逝者為大,臣只想實現對寧妃的承諾。」
君臣二人各不相讓,若非因著趙凌的確救了寧妃母子,且將趙慎當作兒子撫養長大,皇帝此刻就想殺了他。
這時,黃門過來稟報,「皇上,趙四公子求見。」
皇帝用了錦帕拭了唇角的血漬,稍作規整,便先讓趙凌起身,「你起來吧!朕不想讓趙慎以為朕如何苛待你。」
趙凌站起,乾巴巴的應了一句,「多謝皇上。」
趙慎由宮人領過來時,視線掃了一眼大理石地面上的血漬,他又看了一眼趙凌, 擔憂之色雖不明顯,但依舊讓皇帝與趙凌看出來了。
趙凌步子微晃,趙慎一個箭步扶住了他,「父親!」
趙凌忙又跪下,「臣不勝酒力,致御前失儀,望皇上恕罪!」
皇帝:「.....!!!」
趙凌還是那個趙凌,別說是二十年過去了,即便是再過四十載,他還是個為老不尊的!這不是故意在趙慎面前橋摸做樣麼?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當著趙慎的面,他到底沒有對趙凌如何,道:「愛卿快快請起,朕謝你還來不及,怎會降罪於你?!」他明顯降低了嗓音,表現的無比善意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