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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來尋太子時,她已雙眸微腫。
一看便是不久之前痛哭過,太子看見她並無太多波瀾,但面上還是柔聲一問,「這是怎麼了?」
七公主尚未將趙慎的事捅到皇帝面前,她到底還是不捨得將趙慎逼到絕地,她猜測趙慎肯定是著了趙寧的道了,這才至於被迷的鬼迷心竅,他與趙寧是繼兄妹,怎可心中有彼此?
這等有損大雅的事,七公主自詡身份矜貴,她都不屑於說出口。
眼下只能先在太子跟前哭訴,她道:「二皇兄,你說趙慎他怎麼能這樣?我......我該怎麼辦?若不二皇兄早些將趙寧娶入東宮吧,也好斷了趙慎的心思!」
又來一個天真的!太子訕然一笑,他腦中忽然閃現趙慎傲視天下的神情,真不知趙慎如何自信到了這種境地,即便是他朱明安也不會以那種孤傲的眼神視人。
看來趙家的確是臥虎藏龍,這個趙四公子也不是池中之物,朱明安突然對趙慎起了濃厚的興趣,他悠然一笑,拉著七公主一道在亭下吃茶,勸道:「七妹,此事不如由父皇出面,你若真是非嫁趙慎不可,便只有徹底斷了他與趙寧之間的情愫,知道麼?」
七公主自然是明白的,誰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心悅之人心裡卻念及著旁人。
「二皇兄說的是,那我今晚便與父皇去說。」
太子笑了笑,看上去還是那個與人為善的太子。
*
公孫月與蕭氏選了一會料子便離開了侯府。
她的身份如今全京城皆知,即便習慣了騎馬出行,眼下還是換了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
趙翼有些心癢,正處情竇初開的男子,又正當血氣方剛時,瞧見了心上人難免心生毛躁與不可描述的心思。
趙翼在侯府時暗示了公孫月多次,但公孫月只顧著與蕭氏說話,並沒有搭理他。
此番,趙翼尾隨在後,公孫月就裝作不知道,到了最後眼看著公孫月的馬車就要拐入長公主府的巷子,趙翼終是耐不住,趁無人瞧見時,身手敏捷的鑽入了馬車。
與馬車同行的丫鬟感覺到了車廂輕微的晃動,但她也敢多言,小姐警告過她,日後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若是她透露出半個字,小姐說會將她一人送到邊陲去。
見公孫月喬模喬樣的一派端莊淑女模樣,趙翼心中沒有底,畢竟公孫月一直以來對他都是熱情似火,她這個不溫不火的模樣著實讓趙翼摸不著頭腦。
但即便如此,他也覺公孫月的一切表情俱是生動至極。
趙翼再也不是那個趙翼了,他隨了自己的心意,衝上去就去將公孫月抱著,埋怨道:「怎麼今日也不正眼看我了?」
呵呵,現在知道被忽視的滋味了?
公孫月到底還是不捨得對趙翼下手太狠。
她打算一本正經的跟他說正事,誰讓他此前那般「矜持」的?現在想要卿卿我我了?遲了!
公孫月任由趙翼抱在懷上,卻巧妙地躲開了他的不太安分的唇,斜睨了他一眼,問道:「趙翼,我問你,你們家老四是不是對小五........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以公孫月的心智,趙翼能敲出來的事,她也不例外。
趙翼神色躲閃,這事若是說出來,保不成還會牽扯到老四的身份,他終究還是有些顧及的,「月兒,你想多了。」
公孫月只看了他一眼,便覺著他一定還有所隱瞞,「趙翼,你肯定瞞著我什麼事?你究竟說不說?」
趙翼呆了,他差點忘記了公孫月是怎樣機智的女子,就連他都能察覺到的端倪,公孫月也肯定感知到了什麼。
趙翼無言以對,天知道,即便是將他自己獻出去,他也是願意的,但老四的事實在是非同小可,若是傳出去半個字,後果不堪設想。
公孫月見他猶豫之態,伸手就在他健碩的胸口狠狠抓了幾把,雖是什麼都沒抓到,但好歹也過了一把乾癮,「好幾你個趙翼,我公孫月對你付諸真心,你卻至今還有事瞞著我!你自己想想清楚了再來見我吧!」
公孫月撇開趙翼的雙臂,氣沖沖跳下馬車。
她的貼身丫鬟見狀,往馬車裡探了一眼,就見未來姑爺一臉惶恐的看著自己小姐的背影,樣子怪可憐的。丫鬟訕了訕,忙緊步跟上公孫月。
趙翼突然有些頭疼,他很少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今日算是有些束手無措了。
回到侯府,趙翼垂頭喪氣的去見了趙慎,「老四,你說這女兒家的心思,怎就那麼難猜?」
趙慎持著茶盞的手一頓:「........」
*
溫昌遠親口招供的那一刻,皇帝一陣耳鳴。
「臣貪戀榮華,當初又被韃子要挾,不得已才與韃子聯手污衊了王家,此事是臣一人所為,與溫家無半分關係.....」
溫昌遠最後還說了些什麼,皇帝已經聽不真實了。
那句話重複的在他耳邊迴蕩:污衊了王家......污衊了王家.......
王家真的是無辜的?!
他錯殺了王家上下百來條人命,還有她和他們的孩子!
皇帝步子漂浮,刑部地牢昏暗,他出現了一刻的失明,彷佛渾身上下的血液俱被抽乾,而他正被綁在了絞刑架上,任由烈火烘烤,一遍又一遍,這輩子再無救贖的可能。
溫冒遠當夜即被絞死在了刑部大牢,皇帝將所有知情人都抹去了,他沒有那個勇氣直面自己的錯誤,甚至於連求得救贖的念頭都是薄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