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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沒說話,轉身之際,寒風太冷,吹濕了他的眼角。
再也沒有回頭。
陸無顏蹲下身子,對地上的屍首道了一句:「花琴師,你一路走好。若有來生,我定與你把酒言歡。」
*
蕭青這次也救駕了。
他作為炎元帝最寵愛的兒子,這個時候輪到他最好的機會了。
然而,蕭青從皇宮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去炎元帝跟前。
夜色蒼茫,再有片刻就要天明,院中的寒氣肉眼可見,絲絲縷縷的白色,像極了人間地獄。
蕭青站在一株柿子樹下,一手朝後,一手提著酒壺,不知在看什麼。
下人小心翼翼上前稟報:「殿下,陸二公子,將花琴師安葬了。」
蕭青的眸光忽然有了一絲的波動,然後仰面灌了一口酒,笑了笑。
沒事沒事,不過就是一個工具人罷了……
死了,也就死了。
*
老太君醒得早。
陸靖庭一夜未睡,他一大早就過來稟報時局,將昨夜一切如實闡明了一遍。
屋內煮著茶,熱氣繚繞。
老太君聞言後,長嘆了一聲:「太子雖是事敗了,但你不可掉以輕心,誰也不能信任,皇上的心思,陰沉著呢。」
陸靖庭點頭:「孫兒知道。」
老太君擰眉,又說:「魏啟元也著實古怪。你與他近日來多有走動,你來說說看,這人的目的是什麼?」
陸靖庭覺得,到了今日,也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
他見老太君氣色尚好,應該能承受一些事情,於是說了實話:「祖母,二叔他……不是魏啟元所殺,是皇上所為,當初皇上以姑母的名義,騙了二叔入宮,以下作手段殺了他。魏啟元不過就是一個替罪的。」
聞言,見慣世面的老太君愣是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她雖是看開了。
但陸二爺畢竟是她的親兒子啊!
卻不想,這些年一直恨錯了人!
老太君一手捂著胸口,閉上了眼,須臾才平復了下來,喃喃道:「老大,你二叔的仇,一定要報啊,那狗東西……還真是陰損狡詐!」
「狗東西」是指炎元帝。
陸靖庭點頭:「嗯。」
報仇是一樁事,另外……炎元帝不死,陸家也難保。
這時,二夫人捂著唇走了過來,她不知在外間站了多久了,總之將這一切都聽見了。
陸靖庭一愣:「二嬸……」
沒有人願意一遍一遍撕開自己的傷疤。
二夫人也讓自己平復了下來:「靖庭啊,你所說都是真的?」
陸靖庭點頭:「嗯。」
二夫人:「……」
她刺殺魏啟元數次了,那豈不是……找錯人了?
*
翌日,炎元帝不僅廢了太子,還將皇后打入冷宮。
魏啟元在朝堂上,主動放權。
他沒有參與這次宮變,再加上揚言辭官,炎元帝也無法治罪於他。
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英明,炎元帝沒有允許魏啟元辭官,但收權倒是真的。
一夜之間,從表面去看,魏家的門楣一落千丈。
但只有魏啟元知道,這才是自保的最佳方式,他自己倒是輕鬆了。
與此同時,皇后也被廢,當日打入冷宮。
*
廢后魏氏依靠著臨窗的圈椅,望著冷宮一院子的枯枝敗葉,總覺得她遲早會淪落到今日。
只是,這一天來得始料未及。
陸貴妃過來時,讓其他人屏退。
魏氏看著她,不知她來作甚。
兩人在後宮並沒有交過手,談不上仇恨。
陸貴妃走上前,「魏姐姐莫要擔心的,等到……」
她突然附耳:「等熬到皇上駕崩,咱兩一起過日子。」
魏氏驚呆了。
陸貴妃又道:「魏姐姐,你難道忘了咱們小時候是一塊長大的麼?我給你帶了點心,這冷宮的人都換成了我的眼線,她們會好生照料你的,你且相信我。」
魏氏無言以對。
要知道,陸貴妃曾經是她假想敵呢。
「也不知太子……我兒眼下如何了?」魏氏喉嚨乾澀,但人還算鎮定。
陸貴妃笑了笑:「我讓老三手下留情。這帝王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為何?皇上對你還不夠好?」
「傻姐姐,我本是有心上人,為何一月之內就嫁入了當初的英王府呢?那狗東西給我下藥了。」
魏氏的記憶涌了上來,那些久遠的回憶,讓她看著陸貴妃,只覺得無端親密。
陸貴妃會武功,在貴女圈子裡獨樹一幟。
其實,那個時候,陸貴妃就總是護著她了。
原本是多好的金蘭之誼啊。
到底是因為什麼,讓她們這樣的好姐妹,同住後宮,卻不來往……
魏氏:「你的心上人是誰?」
陸貴妃笑了笑,許多年了,她也釋懷了:「他啊,死在了十多年前的宮變中。」
魏氏啞然。
陸貴妃說起來風輕雲淡,但她知道,人的心,還是會疼的。
「妹妹,這些年苦了你了。」她愛著別人,卻一直深得聖寵,可不是心裡苦麼?
「魏姐姐,時辰不早了。冷宮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憂心,且好生待著,我會來接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