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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顏自己也在軍營待了幾日了,今天回府是為了給老太君請安。
看著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嫂子,陸無顏起了惻隱之心,「長嫂,兄長他從十三歲起,就從未為自己活過,也從未過生辰,當初擔心自己玩物喪志,還殺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兔子,他這些年實屬不易。」
魏琉璃僵住。
她一直都知道陸靖庭不易,但事關他的年少,她從未聽聞過。
她只知道,當年陸家的老家主戰死,陸靖庭的幾位叔叔也先後離世。整個陸家最大的男嗣就是十三歲的他。
陸無顏又說,「兄長曾經為了救下我與三弟,差點被人活埋。」
魏琉璃雙手捂著唇,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別說了!」
那個時候,她的將軍也才十三歲呀,他自己還是一個少年。
他護著所有人,可誰又護著他呢?
陸無顏看著魏琉璃梨花帶雨,一時間心緒莫名古怪。
這些年,陸家人人都把兄長當做靠山,嫂嫂是第一個為了兄長哭泣的人。
「長嫂,兄長這幾日政務在身,無暇分心回府,你多擔待些。」陸無顏又說。
魏琉璃控制不住她自己,她實在難以想像,陸靖庭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我曉得了,我不會給夫君添麻煩,我……抱歉二弟,我有些難以自控,我需要靜一會。」魏琉璃哽咽著,語不成詞。
陸無顏訕了訕,他是真的不會哄女子,而且……嫂子也太容易多愁善感了吧……
京城的女子都是這般麼?
他只好離開,「那長嫂,我先走了。」
言罷,陸無顏對木棉交代,「小六,你照顧好長嫂。」
木棉努努嘴,她當然會照顧嫂嫂,畢竟嫂嫂得病了啊。
也不知道相思病有沒有藥可治……
*
當天晚上回到薔薇苑,魏琉璃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嬤嬤,把我的嫁妝都拿出來,陸家眼下需要開源節流,我身為主母,必然要擔起一份責任。我的嫁妝分成兩半,一半送去軍營,當做軍餉來用,另一半我打算用來做些買賣。」
魏琉璃態度認真,她的決定不容反駁。
趙嬤嬤還能說什麼呢,「小姐,您要不要自己留一些傍身?」
魏琉璃直接拒絕,「不必,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不是那種在乎外物的人。」
趙嬤嬤,「……」
小姐自打嫁入了侯府,人都快看透世事了……
*
翌日一早,陸靖庭就得知魏琉璃送了大批銀兩過來,且都是她自己的嫁妝。
男人看著冊子上一條條清晰的明細,心緒莫名複雜。
他捏著單子,只覺得的渾身充斥著用不完的力量,好像有人與他並肩作戰了,這今後的路再苦,他也覺得甘之如飴。
白練在一旁,無意瞥見了陸靖庭唇角揚起的弧度,他只覺得一陣牙酸。
「咳咳……侯爺,夫人此舉當真令人敬佩啊,不過……夫人是細作的嫌疑尚未徹底洗清,侯爺定要謹記,太子殿下不日就要抵達漠北,咱們萬不可大意啊!」
白練苦口婆心。
美人計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攻心麼?
他現在憂慮,萬一侯夫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攻心呢?!
陸靖庭唇角的笑意稍有收斂,他收起單子。
雖然陸家軍清貧,但也不必動用魏琉璃的嫁妝,況且這點銀子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不過他不想拂了妻子的一片好意。
魏琉璃拿出來的東西,他會從其他方面去補償她,金兔子、金佛、金手鐲……
故此,陸靖庭收下了銀兩,交代了下去,「傳我令下去,夫人今日犒賞大家,今日人人有肉吃。」
就這樣,不到半日,侯夫人就被眾人戴上了「人美心善」的頭銜。
甚至軍中還有人說,侯爺與夫人是天生一對。
陸靖庭聞此言,心中十分舒爽。
*
白練與幾位心腹之臣就不太心安了。
「白將軍,你與侯爺能說得上話,侯爺如今對魏氏大有改觀,白將軍可千萬要督促侯爺啊!」
「正是!末將最擔心莫過於侯爺會中美人計!不成想,一月之前的憂心,眼下就要成真了!」
「白將軍,你倒是說句話,出出主意啊!」
「……」
白練不久之前才吃了一碗紅好肉。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侯夫人的確人美心善啊。
再者,有兩句話怎麼說來著?
鐵樹開花,無人能擋。
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
侯爺二十有五了,終於對一個女子上心,即便對方疑似是細作,他也不忍心制止侯爺啊。
白練被吵得腦殼酸脹,問了一句,「諸位將軍,今天中午的紅燒肉,你們沒吃麼?」
眾人一噎,「……」
*
魏琉璃傍晚十分小眯了片刻,她夢中驚醒,一把抓住了趙嬤嬤,「嬤嬤,又要出事了!快!快把夫君叫回來!我有話與他說!」
她正驚慌失措,就見思念了五日的男人從月門處大步走來。
魏琉璃從花廳錦杌上起身,提起裙擺,朝著男人奔了過去。
陸靖庭猛然心一軟,雙臂微微展開。
有人朝他奔赴而來的滋味,還有些陌生,他暫不能完全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