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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真長公主抿嘴兒笑,雙眸中波光瀲灩,眉宇間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澀,倒有幾分得意,「哼,算你有眼光。」
洪文點頭,「別的倒也罷了,說到眼光,我恐怕要算當世第一人。」
不然怎敢覬覦公主?
嘉真長公主聽出他弦外之音,軟綿綿瞪了他一眼,牽著韁繩踢踢踏踏往前走。
洪文跟上,又細細撿了當地趣聞給她聽,混雜著春日氣息的風中時不時飄來兩人細碎的笑聲。
分明草原那樣遼闊,可也不知怎的,兩人偏越走越近,原來中間還隔著一二尺,最後竟挨挨擠擠的起來。
你的肩膀碰碰我的,我的衣角攪攪你的……
也不知誰的手先蹭了誰的手,頭幾下手指還往回縮,然後又試探著伸出去,最後索性攪在一處,晃晃悠悠粘著走啦!
一對五彩斑斕的野鳥追逐而來,冷不丁落到馬背上,頭頸纏綿磨磨蹭蹭,歪著脖子看看這對拉著手的痴男女,過了會兒又突然「唧~」一聲清啼,復又振翅飛起,你追我趕如利箭般穿透白雲,劃破蔚藍的蒼穹。
春日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眾將士:猛男八卦!
第七十三章
在大祿朝、沙俄和蒙古國交界地帶, 有一個依託集市發展起來的部落群。住在這裡的多是因戰爭、天災等被迫背井離鄉的災民,其中又以多國混血的「雜毛」為多。他們失去了所有土地、財產,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或以漁獵為生, 或專做往來各國客商的買賣。
本地並沒有多少固定店鋪, 自然也沒有正經大夫肯長期停留,人們得了病只能硬熬, 運氣好的能碰上途經本地的遊方醫生, 運氣不好, 只能等死。
但今年不一樣了。
聽說最近這裡逢五逢十會有中原高明的大夫來義診,不光不要診金,甚至還幫著聯絡中原來的藥材商人,許給大家成本價抓藥, 引得許多人慕名而來。
天剛蒙蒙亮, 一對父子早趕慢趕進了集市,熱出滿頭大汗。
「勞駕問問, 聽說有義診的大夫……」當爹的陪著笑臉問門口擺攤的攤主。
攤主瞧了他們一眼, 「咋不早來?這會兒人都排了不知多長,頭晌未必趕得上呢。你只管往裡走,看見人最多的地兒就是了。」
當爹的一聽,又抬手往兒子腚上拍了兩巴掌, 「再讓你磨蹭!懶驢上磨屎尿多, 老子這是為了誰!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小孩兒哇哇哭了幾聲,又被爹拎著胳膊抖了抖,虎著臉喝道:「在外頭少咧咧,還不快些!」
說著,父子倆漸漸走遠了。
果然如那攤主所言, 爺倆剛一進去就發現好些人都擁擠著西去,還有推著抱著的病人。
當爹的一看,知道必然是看大夫來的,心下著急,索性就兒子往肩頭一扛,撒腿狂奔起來。
等到了地方一瞧,好傢夥,密密麻麻全是人頭,一眼竟望不到邊。
也不知這三不管的地界怎麼突然秩序井然,眾人雖都滿面焦躁,踮著腳尖、脖子伸出去老長,卻無一人敢插隊。
當爹的抹了把汗,見有人挑著水過來叫賣,本就乾渴的喉嚨越發火燒火燎起來。他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摸出水囊來給兒子餵了口,又覥著臉問:「老兄,前頭還有多少人?」
賣水那人近來賺了不少,心情不錯,聞言笑道:「頭回來吧?你這個著實有些險,今兒未必能挨上呢。什麼病?怎不早來?」
當爹的就道:「住得遠,還是前兒聽一處捕魚的老夥計偶然提起幾句,這才連夜來了。」
賣水的不以為意,指了指前面背著鋪蓋的幾個,「瞧見了嗎?都是來問診的,那都跋山涉水,連夜在這裡打鋪蓋呢!」
當爹的不禁咋舌。
正好有人耐不住乾渴來買水,那賣水的便又多說幾句,「也不知哪兒來的菩薩轉世,竟是分文不取,這種好事能有幾遭?只要有口氣,爬都要爬了來。」
等待的過程十分煎熬,此時有人起頭,眾人便都七嘴八舌說起話來。
有問幾點來的,有問是什麼病的,還有的只是捕風捉影就來排隊,人都站在這兒了還擔心醫術高明不高明。
有個被兒子負在背上的老漢聽了就顫巍巍道:「你這廝好不曉事,有的吃還挑肥揀瘦,隨便哪個大夫吧,不都比你自己個兒等死強?」
眾人深以為然,卻聽大前頭一個婦人忍不住插嘴道:「這話說的就差了,我上月就來過的,別看這大夫年紀不大,醫術竟高明得很,我男人咳嗽總不好,只吃了兩幅藥竟就止住,到現在都沒再復發,統共也只花了幾十個錢。今兒我是陪娘家表妹來的……」
那帶兒子來看病的漢子聽了,心中大定,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聽見了麼,你的病有指望啦。」
卻說眾人見那婦人似乎很了解的樣子,便紛紛發問。那婦人自己沒病,心裡不慌,正想找些事打發時間,眾人這一問著實搔到她的癢處,當即唾沫橫飛地說起來:
「說來也是合該老天開眼有這段緣分,上月我和家裡那口子來賣皮子,正巧見一對父子模樣的人在那裡撐攤子義診。那小的倒罷了,細皮嫩肉書生似的,難得那漢子竟好個身板,哎呦呦,你們是沒瞧見,大冷天只穿一件薄襖子,胳膊胸膛都撐得鼓鼓的,下頭全是腱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