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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選完了衣裳,太后又拉著女兒說些閒話,提到宮外哪個王公家中又納了新人,誰家又新添了孫子等。
嘉真長公主對這些事不感興趣,而太后到了這個年紀肯定愛熱鬧,便道:「年後平郡王不是要大婚?聽說這幾日太妃還進來與您商議呢,轉過年來又要熱鬧了。」
平郡王也沒大她幾歲,幼年時常混在一處玩耍,現在也還算相熟。
提到平郡王,太后也是有點百感交集,「那孩子牛心左性的,難得對誰動心,偏是薛家的姑娘……不過那丫頭最近倒還算安分,每日都用心抄寫佛經,這倒也罷了。」
平郡王雖不是她親生,但因太妃早年就投靠過來,也算看著長大的,自然比別的皇子親厚些,如今終於要成家立業,難免操心。
嘉真長公主略想了一回,「薛家姑娘?仿佛許多年前宮宴上見過,就是心眼兒挺多的那個?」
太后點頭,「就是她,也算薛家難得的明白人了,只是見識少些。」
不然也不至於跟那小洪吏目說出那樣的糊塗話。
唉,怎麼又扯到這小子身上……
嘉真長公主對薛雨沒什麼興趣,就此歇下不提。
太后卻仿佛順嘴一提似的笑問:「說起來,你可有什麼中意的人了?」
嘉真長公主眉頭微不可察地輕輕一跳,不動聲色道:「瞧母后說的,我每日才見幾個人吶?」
太后心道,就這麼幾個還防不勝防呢!
「還是說母后煩了我了,想攆我走?」嘉真長公主話頭一換,故意擺出委屈的神色,膩在太后身上哼道,「我就知道,您有了孫子孫女就不疼我了。」
太后一輩子就這一個女兒,哪兒經得住這個?頓時將那些個試探的念頭都拋到九霄雲外去,摟著閨女心肝肉的亂喊起來。
「我自然疼你,只是姑娘大了,哪兒能不嫁人呢?怕是守不住嘍。」
嘉真長公主垂著眼眸,耳邊碎發都落在腮邊,越發襯得膚色勝雪不勝柔弱,「左右已經嫁過一回,誰還能逼我不成?」
她在太后懷中仰起頭,微微嘆了口氣,眼中雖有萬千委屈卻都化作強笑的堅定,「若果然推不得,大不了女兒再嫁也就是了,值什麼呢?大局為重,您跟皇兄千萬別為難。」
這輩子太后最遺憾的事情就是當年沒能阻止女兒和親,此時一聽這話,真是五臟六腑都疼得蜷縮起來。
「好孩子,誰敢逼你,母后頭一個不答應!」
「您待我真好!」
「傻丫頭……唉,苦了你啦!」
「母后~」
「丫頭哎~」
李嬤嬤在一旁聽了,心道真是天生母女一段債,卻道一物降一物,太后平時多麼精明的人吶,還不是被長公主三言兩語繞進去?
稍後嘉真長公主帶著太后剛給的一大堆私房走了,太后才猛然回神,轉頭去看李嬤嬤,「哀家是不是……」
李嬤嬤緩緩點頭。
這不是被長公主繞過去了麼。
太后又喜又氣,喜的是這閨女聰明心眼兒多,不容易被人欺負;氣的卻是閨女大了,當真有了小秘密,連她這個親娘都開始藏藏掖掖……
「對了,」她端起桌上的參茶啜了口,「才剛她進來時跟誰說話來著?」
李嬤嬤張了張嘴,無奈道:「是小洪吏目。」
太后:「……」
多喝幾口參茶壓壓驚!
這都叫什麼事兒,自己都巴巴兒把人給「關」到偏殿去了,怎麼就還能說得上話!
次日,太后問李嬤嬤,「今天那小洪吏目如何了?」
李嬤嬤神色古怪,「……挺安穩?」
太后啞然失笑,「這算怎麼個說法?」
李嬤嬤無奈道:「聽說早起吃了兩碗八寶甜粥,用了三個豆沙餡兒的小窩窩、一塊豬油紅棗發糕,另有涼拌菜、脆醃姜芽兒、醬瓜條等各色小菜,用得香!」
太后:「……」吃起來還挺踏實。
「兩位殿下瞧著比昨兒好多啦,見小洪吏目吃得香甜,竟也用了一碗粥和一個窩窩並幾筷子小菜呢。」李嬤嬤又道。
聽說跟著伺候的宮人們吃得都比素日多,桌上竟破天荒一粒米都沒剩下。
太后沉默半晌,「擺膳吧。」
說得她都餓了!
再次日,太后又問,「今天那小洪吏目如何了?」
李嬤嬤都不知該怎麼說了,「忙著呢。」
太后:「……忙什麼?」
不是病情好轉了麼,怎麼又忙起來了?
李嬤嬤就道:「兩位殿下大好了,他帶著做五禽戲、踢毽子呢,」頓了頓又感慨道,「也不知哪兒來那麼許多精神頭,晌午也不歇歇,竟開始給宮人們把脈了。」
太后:「……」
他還真是既來之則安之啊!
太后瞅了李嬤嬤一眼,「你沒去找他瞧瞧?」多有趣兒啊。
李嬤嬤:「……人有些多,還沒輪上。」她有太后的恩寵在,隔三差五也能請個太醫診脈,此時倒不好意思用資歷壓人。
太后:「……」
「這位姐姐,你的脈沉弦而澀,且面上作苦,想必每月癸水時腰酸腹痛,淅淅瀝瀝連綿不斷,或是斷了又來,竟沒幾日清淨……」洪文對一個穿著二等宮女服色的姑娘說,那姑娘後頭三五步外還挨挨擠擠站著六七個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