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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水的溫盈不會泅水,在水中撲騰著喊救命。
小舟漸行漸遠,溫盈的身體也逐漸沒有了掙扎的力氣,冰冷的河水從耳口鼻湧入,嗆得她幾乎難以呼吸,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隱約看到前邊一艘船火光四起。
所有的不甘心,在這一瞬間卻好似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便是僥倖躲過了原本該要了她命的一劫,卻沒有想到這裡還有一劫等著她呢。
身子漸漸沒入了河水之中,可下一瞬,卻似乎有人從河水中把她給拉了起來。
一浮出水面,溫盈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心頭驚恐得緊緊的扯著了「救命稻草」的手臂。
驚恐萬分之時,耳邊傳來熟悉且讓人安心無比的嗓音:「莫慌,用手臂划水。」
溫盈驚訝沈寒霽為什麼會下了水的同時,也儘量按照他說的去做。
不要慌,不要慌。
沈寒霽在,她便不會死了。
起初不知如何用手臂划水,但漸漸也適應了。
河水平日看著流得不急,但人在河中還是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水流的阻礙。
若是順流,卻是往大船而去。大船附近皆是水寇,貿然回去只怕容易變成刀下亡魂,所以沈寒霽帶著溫盈往河岸游去。
若是沈寒霽只是個文弱的書生,莫說帶人了,就是自己一個人都有可能游不過去。
溫盈雖不大了解他,但他衣服底下那些勻稱而結實的肌理,她是知道的。這是只坐在書房之中的書生所沒有的。
溫盈的手幾乎劃得麻木時,終於到了岸邊。
上了岸,溫盈不停的嘔吐出剛剛灌入口中的河水,這時後背覆上了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背上輕拍著。
死亡的恐懼,加上被河水嗆得難受,眼淚也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中落下,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淚水還是河水。
好半晌之後,溫盈才停了乾嘔,坐在地上抱膝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同時也渾身瑟瑟發抖。
一是因冷,二是因方才的事。
月光倒映在水中,有微弱的光。
沈寒霽即便看不見她現在的模樣,也能感受得到她的驚恐,長臂伸了過去,摟住了瑟瑟發抖的溫盈。
手臂摟得緊,手掌更是緊緊的抓住了溫盈的肩膀。
很用力,幾乎要把溫盈緊緊的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半晌後,溫盈輕推了推他,聲音輕顫:「疼。」
沈寒霽這才微微鬆了些力道。
半晌後,溫盈心緒緩了許多之後,吸了吸鼻子,隨後輕推身旁的人:「濕噠噠的,貼在一塊,不舒服。」
沈寒霽見她緩過來了,他也平緩過來了,也就鬆開了手,安慰她:「約莫天亮,他們會尋來,不用擔心。」
溫盈遠遠望去前邊有火光的船,聲音依舊有些顫抖,問他:「前邊怎麼回事?」
遠處隱隱有打鬥聲響起傳過來,可見有多麼的激烈。
沈寒霽暗中深呼吸了一息,回她:「大概是水寇的船起火了。」
溫盈聞言,沉默了片刻,邊抹著從髮髻上落到臉頰上的水漬,邊顫抖的道:「方才在小舟上,是有人硬生生的把我推入河中的,不止一個人,便是看不清楚,我也感覺到了她們甚至還攔住了蓉兒和小翠,不讓她們來救我。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說到這,溫盈緊緊抱住了膝蓋,方才那種窒息感比她知道夢裡邊的自己是被清寧郡主害死的還要可怕。
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她。
意識到這點,有絲絲寒意從四面八方竄入身體裡。正是這些寒意,讓她在極度恐慌中逐漸的清醒,堅定。
那人已經在殺過她一次了。如今還要她死,她偏要堅強的活著,她偏不叫她如願。
沈寒霽聽到她所言,眸色一沉,臉色也深深沉沉的,掌心收緊成拳,手背上青筋凸顯。
溫盈被冷得吸了吸氣,語帶擔憂道:「我很擔心蓉兒和小翠她們,不知她們怎麼樣了。」
沈寒霽暗暗的呼了一口氣,斂下眼底的波濤寒意,按捺下心中怒焰,平靜與她解釋:「水寇來得蹊蹺,又有人潛伏在船上針對你來下手,估計是要偽裝成你在混亂中落水的意外,她們針對你,不會對婢女下手。」
儘管他這麼說,溫盈還是會擔心,誰能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把兩個婢女也殺了滅口。
二人沉默了片刻,溫盈開了口:「方才我以為真的要死了,可從未想過夫君會來救我,謝謝。」
溫盈卻是沒想過,就是現在都還是很意外。
她以為他應當是自私的,不會為了救任何人而豁出命,但現今她卻發現她也不了解他。
河水洶湧,還是在晚上,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莫說是救人了,便是泅水都危險得很。
沈寒霽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是會不計一切的來救你。」說到這,他又道:「我知曉你一直以來都在怨我,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溫盈沉默不語,方才的事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心神,她已然沒有任何心神再去想怎麼維持溫柔賢淑,與他虛來虛去。
「若非我的緣故,你又怎麼會一而再的遇險?」話語頓了一下,繼而說開了:「若非我待你的冷漠,你又怎會在侯府受了兩年的委屈?若非那夢裡頭的我冷漠,你又怎會受盡欺辱,又怎麼會年僅十九歲便那般的淒涼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