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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神,天下蒼生的事就留給天道去煩惱吧......
她慢慢地笑著,腳下的晶白之中開放出了一叢叢血紅的花。
柳如弈似是輕輕嘆了口氣,他不再多言,轉過身朝著大殿走去。
血越流越多,身後的少女緩緩倒在了雪地之中。
......
東梨城門口,謝臨硯站立在大雪之中,望著茫茫地白雪。
他慢慢摩挲著手中的劍,長淵似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輕輕地嗡鳴著。
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這一生做出的所有選擇......
曾經,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與自己的家人永遠生活在一起,可是,他沒見過母親,也從未感覺到過父親的愛,他活在缺失的感情中,唯一的姐姐也與他有隔閡,入聖道宮後,這份對親情的渴望便全數轉移到了師父身上,可是就連師父也徹底地離開了他......
當他握住長淵,用這把守護之劍邁向殺戮時,無人知道,他到底在忍受著多大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要為何而去......
柳如弈說他會繼承天道之位,成為下一任天道,可是他不願意,也不想,他只想當個普通人,與世無爭......於是他舉起了劍,發誓要逆天,要消滅天道,可是他從未想過,自己到底會不會成功,甚至沒認真去想過,這之後會是怎樣的結局。
會死很多人,會改變很多事......
但他無所謂。
直到看到楚堯堯落在李晚塵手中後,他終於明白了,其實逆天而行,並不一定要滅天道,要殺很多人,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過普通的生活,當普通的人,與所愛之人生活在一起。
他只要用手中的劍護住他心愛的人,就可以擁有他想要的生活,他不會去當天道,他只是他自己......
於紛飛的大雪之中,他看到一道遁光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來,他眼睛微眯認了出來。
那是李晚塵。
謝臨硯握住了長淵的劍柄,心中一緊。
發生什麼了?他皺著眉,看到李晚塵落在了他面前。
此時的李晚塵看著有些狼狽,他的身上似乎有傷,而且明顯沒有好好處理,靠近之後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謝臨硯將劍橫在身前,冷冷地看著他:「你不是我的對手。」
即使他自廢了修為,李晚塵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是來阻攔你的,」李晚塵的神色有些異樣,他看了謝臨硯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又道,「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柳如弈放過你了,你可以走了。」
「你什麼意思?」謝臨硯的聲音發緊,他似乎隱隱猜出了什麼。
李晚塵看著他:「你聽不出來我是什麼意思嗎?天道不需要你來承擔了,你自由了,你可以去選擇自己的生活了,過你想過的日子了。」
百年之後的李晚塵其實脾氣很好,或許是因為過得太壓抑了,他很少會發怒,但謝臨硯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隱隱的怒氣,卻不是沖他而來的,更像是一種無奈。
說完這些,李晚塵轉身便準備走,謝臨硯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問道:「楚堯堯呢?」
李晚塵的神色卻變得愈發異樣:「你不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
李晚塵抬手將謝臨硯搭在他肩上的手掀開,這才道:「她死了,為了你,為了幫助你實現你的願望。」
「你說什麼?!」謝臨硯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他緊緊地盯著李晚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楚堯堯怎麼可能會死?她明明讓自己在城門口等她來的,她怎麼可能突然就死了!?
李晚塵卻並不願意與他多做交談了,他轉過身就想走。
謝臨硯手腕一抬,長淵冰冷的劍刃瞬間壓在了李晚塵的脖子上,他質問道:「你把話說清楚?你們是不是又想用她來威脅我?」
李晚塵回過頭去看謝臨硯:「我說得很清楚了,如果我們想威脅你,不會放你走,你現在已經自由了。」
「你騙我!」謝臨硯將長淵往空中一拋,御劍而起,朝著聖道宮便飛遁而去,因為受了傷,他的身形顯得有些不穩,御劍的速度卻極快。
李晚塵望著他遠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複雜之色。
謝臨硯要去找柳如弈!
楚堯堯怎麼可能會死?她明明答應過要和他私奔的,他能護好她的!他從來都沒懼怕過天道,楚堯堯憑什麼要選擇死?
漫天飛雪中,聖道宮的穹頂越來越近,他落地時,腳步踉蹌了幾下,卻又勉強撐住了,他伸手握住劍,提著劍便沖向了宮殿。
這裡是聖道宮的頂層,他要見柳如弈,他要知道柳如弈把他的堯堯弄到哪裡去了。
巨大的宮殿顯得寂寥而冷清,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人煙氣。
綠衫青年坐在宮殿的上首座,神色冷淡地看著提著劍急匆匆衝進來的謝臨硯。
謝臨硯剛想開口質問他,一眼便看見了大殿中間的石台上躺著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少女安靜地躺著,好似睡著了一般,發間的雪還沒完全融化,點點白霜綴著,像零零星星的小花。
他撲到她面前時,眼前有些發黑,差點摔下去。
柳如弈只是冷冷地看著,並未阻止,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堯堯!」謝臨硯握住了少女的手,但她的手卻無比的冰冷,冷到根本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