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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白箬淒楚一笑:「公子且回罷。」
說罷,她愁眉不舒,徑直轉身,踉蹌著往錦央城方向的密林里走去。
她原想借齊浩箋之力回到錦央城再做打算,卻發覺自己哪怕與齊浩箋多說幾句,都心如刀絞。
放棄吧,白箬心想。如今的她,寧願自己走回城內,也不想再與齊浩箋多言半字。
見勢,齊浩箋縱身上馬,策馬自白箬身畔呼嘯即過,大手一撈,誓要將白箬強扯上馬。
豈料白箬似早有防範,猛地朝他伸來的手背上一咬,又趁著他吃痛放手之際,連連朝旁側退了數十步。
「齊公子想做甚?」白箬冰冷地質問道。
她手握一物緊貼脖頸,隱約閃爍著銳利寒芒。
時隔一世,他一點未變,可她卻不再是那個對他不曾有半點防備的女子。甚至於,她本能的排斥著他,絲毫不願讓他靠近自己。
齊浩箋後勒韁繩,停下馬匹,一躍而下,走近了才發現白箬手上竟是握著柄銳利的髮簪。
「白姑娘很怕我?」齊浩箋略有不快道。
「非也,僅是女子名節事大,白箬若損清譽在此,便唯剩一死。」白箬滿目寒涼道。
「失了名節,你既要尋死?」齊浩箋略生驚訝道。
他驟然想起,自己明晨將毀白箬名聲之計謀,而頓時生了幾分悔意。他想得到的是一個心甘情願為自己做事的白箬,而非一具屍體,白箬若死,那他這一連串陰謀也自是沒了任何意義。
許是心虛,使齊浩箋淺嘆口氣道:「白姑娘,你若急心要走,便先乘在下這匹良馬回去吧。」
「那便多謝公子了。」白箬話鋒一轉,連連道謝。
她忽疾奔至馬前,溫柔地在馬的鼻鼾上撫觸幾下。
那匹前一秒仍剛暴虐無比,脾性難控的汗血寶馬,也不知何故,竟在感知到白箬那溫柔的指尖之際,俯下身來,靜待白箬一躍而上,乖巧之態,與其往日迥然不同。
見狀,齊浩箋滿眸驚訝。他正要張口,再與白箬說些什麼,卻見白箬直登上馬,淺笑道:「公子恩情,白箬日後再報。今仍有事,便先行告辭。」
說罷,她策馬揚鞭,絕塵而去,竟不給齊浩箋半點說話的機會。
「暗影十七,跟上她,絕不允她做出任何自盡之事!」齊浩箋陰沉著一張臉,對旁側一道黑影交代道。
他來此地,原打算英雄救美,贏得佳人共度良宵。哪知佳人心思叵測,竟趁他一道不注意,連著自己的寶馬一起拐走。
一團無名之火,騰騰在他心底燃燒而起,惹得他恨不能將四周的綠林一斬而空。
第三十一章 白秦之路
另一頭,白箬以蔥指撫在駿馬血紅的鬃毛,眸光里卻滿是柔情。
要知這匹汗血寶馬,其脾性剛烈,桀驁不馴,前世本在將齊浩箋摔傷後,要被處死。是她,恰巧路過,救下此馬以當作自己的座駕。
往後數年,這馬與白箬共戰沙場間,一次次的助白箬化險為夷。
直至後來,為救出已身陷桎梏的白箬,此馬甚至沖入敵營,忍著連中數十刀劍的疼痛,馱著白箬疾馳數十里地,才在將白箬安然放下後,與世長辭。
前世種種,歷歷在目。
白箬策馬揚鞭,天不亮間便已至錦央城。天不亮的錦央城內一片寂靜,萬物皆似沉睡中的模樣。
她御馬向前,匆匆而趕至城北的長公主府。
雪娘的傳單天亮將至,面對滿城謠言,相國府想必無力招架。為白箬辯護,不但不得其效,反倒會越描越黑,將整個相國府都拖入謠言中心。
可不言不語,又形同默認,仍會捲入謠言中去。
而長公主為皇室嫡女,位高權重,說話分量自是不同。
白箬與長公主雖無交情,但好歹也是宋鶴鳴明面上將過門的妻。
長公主明辨是非,心胸廣闊,想來絕不會為難了白箬。
如此一思,白箬縱然御馬趕至公主府側門,急急而敲門,將本還在休憩中的看房家丁給急急吵醒。
皇室事多,深夜尋人之事偶有發生。面對這突如急來的敲門聲,家丁雖心中不悅,卻還是匆匆給開了門。
「我乃相府嫡女白箬,有急事尋長公主。這乃我隨身攜帶之物,勞煩交與長公主明辨真偽。」白箬在開門瞬間,一口氣將話說完。
此刻她衣衫不整,怎麼看都像是落難之人,而與相府千金全夠不上半點聯繫。
好在自定親後,她身上始終攜帶著皇后親贈與她的皇家玉佩,讓她可以此為證,爭得長公主信任。
門後園丁,雖看著白箬落魄不已,但那枚看似精貴的玉佩,卻讓他不敢怠慢,匆匆呈送去了長公主處。
不久,只見有幾名嬤嬤匆匆趕來,行禮而道:「啟稟郡主,長公主有請,還請郡主隨我前來。」
公主府客堂上,一個女子睡眼惺忪,似是還未睡醒,以手枕頭,靜坐於中央。
隨著白箬一聲「箬兒向姐姐問好」,這才緩緩抬頭,看向白箬。
只是這一看,卻將她所有的睡意盡數逐走。
眼前的白箬衣衫殘破,面上污垢重重,怎麼看都像是逃荒來的。這樣女子,當真是宋鶴鳴所愛的傾城姑娘?
「箬兒,你可是遇到什麼禍事了?」長公主急問。
聽及長公主問話,白箬卻是眼圈一紅,哽咽跪地道:「還請長公主為箬兒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