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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村子的人，每個人的傷口都無比的平整，就連被割破喉嚨的時候，都沒有一丁點反抗。
除了她。
「她是那個叫做米亞的女孩麼？」老喬伊淡淡的問道。
佩戈湊過來，在屍體旁邊聞了聞，然後……「哼~哼~」他點了點頭。
老喬伊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低下了頭。
他和米亞並不怎麼熟，不過，畢竟是這個女孩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她，將自己帶到了這個村子。
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平淡的生活幾乎讓老喬伊忘記了這個女孩。
而最後的記憶，就是這個女孩衝出了人群，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那個時候，村民們正在用石頭丟自己，讓自己滾出村子。
……
這就是自己和米亞的所有交集。
但是，就在老喬伊決定，將這個女孩從自己的記憶里完全的踢出去的時候……
他感覺到一股子莫名的鼻酸，他似乎看到了米亞還笑著，附在佩戈的身旁，摸著佩戈的腦袋……：「這小豬真可愛。」
這是米亞對佩戈的評價。
老喬伊突然一愣。
他這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竟然能看得出，米亞在笑，那種沒心沒肺，被人稱之為『傻笑』的笑容。
……
老喬伊似乎明白了什麼。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經問過子良，什麼是朋友。
子良的回答是，什麼時候，如果你能分辨出一個人的表情是哭還是笑，那麼，那個人應該就算是朋友了吧。
雖然佩戈事後告訴自己，子良就是懶著跟你解釋，同時，他根本就是在嘲諷你臉盲。
不過老喬伊知道，子良說的對，因為到現在為止，所有他能夠認清臉的人，都已經是自己的朋友了。
老喬伊低下頭，望著米亞的屍體。
「佩戈……你說，那些天使從哪裡來的？」
「哼~哼~」佩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麼，誰會知道呢？」老喬伊又問。
「哼~哼~天使肯定會知道。」
老喬伊點了點頭，對啊，天使從哪來的，那麼天使們肯定知道！果然，佩戈比自己要聰明很多啊。
「那麼，我怎麼才能遇到一個天使呢？我想問問他。」
佩戈想像了，說：「除非這裡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很遠很遠地方的天使們都注意到，那麼，他們總應該趕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的景象麼？」老喬伊想著：「那麼，是煙？龍捲風？還是閃電？可是，這些東西我都沒辦法弄出來啊……」
他鬱悶的想著，然後下意識的再次看向天空。
眯起眼睛，他的視線穿越了刺眼的陽光，落在了岩石包被的穹頂之上，那裡，萬千個被稱之為『太陽』的巨大爬蟲在上面棲息著。
「光……到處都是光，那如果哪裡沒有光，就能被人注意到了。」
他想著。
然後，站起了身子，微微屈膝。
「轟！」的一聲巨響。
整個對面像是被一顆隕石砸中了一般，整個塌陷了下去，煙塵四起，大地龜裂。
而一道虛影，則猶如天地倒轉一般，自下而上的反響墜落向了耀眼的天空。
老喬伊手中捏著刀柄的手在嗡嗡作響。
「不要光……」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要光
老喬伊說，不要光。
這些光太討厭了，一直掛在頭頂，曬得老喬伊心煩，曬得他睡不著覺，曬得食物乾巴巴的。
於是，他想把這些光熄滅掉。
於是，他提起刀，化作了一道從地面墜落天邊的巨石。
先是「轟」的一聲巨響，那是老喬伊墜落大地。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那是老喬伊砸向天穹。
直到他墜落天頂的那一刻，他才終於看見了太陽。
那是一種無比巨大，又無比醜陋的蟲子，他們的腹部長著密密麻麻的腳，每一根都有樹幹粗細，這些腳上儘是鋒利的倒刺，嵌入了天堂頂端的岩石中，就那麼掛在上面，巨大的口氣吸潤著從岩石縫隙中留下的積水，屁股上掛著一顆又大又圓的包囊，那包囊里，是如同螢火蟲一般閃耀發光的器官，乾枯炙熱的溫度從哪裡發出，烤的老喬伊的鬍子都有些彎曲。
「討厭……」
老喬伊想著，然後揮出一刀。
老喬伊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呆了多久了，總之，他的屠刀已經積攢了數之不盡的罪孽，這個天堂之中，幾乎連空氣中都是讓人作嘔的罪惡味道。
這種罪惡的味道不來源於殺戮，也不是來源於毫無人性的蔑視生命。子良說過，罪孽不是一個單純的詞語，不論是多麼善良的人，他的一生必定會觸碰罪孽。
狼吃羊，是殺戮之罪，因為羊會死，狼不吃羊，也是殺戮之罪，因為那樣狼自己會餓死。
所以狼最終的肉體會化為泥土，滋養草木，餵食羊群，這就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謎題，一切罪孽都是循環，因為我們活著。
所以，連殺戮都能接受的老喬伊，到底是因為什麼味道而作嘔？
他也不知道，可能就是這個天堂本身。
他從心底里，就厭煩這裡，只不過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