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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淡得近似無, 尋常人極難聞得到, 但裴織五感靈敏,早在先前就從風中嗅到那股若有似無的腥臭味,引起她的警覺。
這是一頭瘋虎。
這裡不是圍場深處,每日都有侍衛提前檢查,只有一些兔子、狍子、狐狸、鹿和山雞等殺傷力不大的獵物, 那些兇猛的野獸早在秋獵前就被趨趕到圍場深處,加上這兩日進圍場的人多, 這些猛獸怎麼也不會跑到這邊。
這隻瘋虎先前應該是吃了什麼讓它發瘋的東西, 暈倒在這裡, 恰好他們接近時, 它從昏迷中醒來,攻擊接近的人。
所以, 這是針對他們的陰謀,還是無差別的攻擊?
腦海里推測著瘋虎出現的原因, 裴織的動作並不慢。
她拉著韁繩,雙腿夾緊馬腹,身下的馬高高躍起,避開衝過來的瘋虎,揚手就是一鞭抽過去,將那朝著馬頸咬過來的虎頭抽到一邊。
精準又利落。
周圍的人都看得呆了下。
可惜瘋虎的力氣極大,不畏悍不畏死,以摧枯拉朽之勢地再次朝她衝過來。
「裴四姑娘!」
「阿識!」
侍衛和宣儀郡主驚叫著,幾名侍衛要朝那瘋虎射箭,但瘋虎一直纏著裴織,兩者離得太近,他們不敢冒然放箭,擔心沒傷到瘋虎,反而傷到裴織和她坐下的馬。
眼看著瘋虎越來越瘋狂,嘶吼聲不斷,隨行的侍衛想過來引開那瘋虎,反而被瘋虎攻擊,從馬上栽下來。
瘋虎撲過去,張嘴欲要咬斷侍衛的脖子。
裴織再次一鞭抽來,那馬鞭纏住瘋虎的脖子往後勒,侍衛趕緊翻身滾開,冷汗涔涔地癱軟在地。
瘋虎的殺傷力實在太強,無差別攻擊,若是繼續放任,只怕會傷到無辜之人。
周圍的侍衛亂成一團,他們的攻擊對瘋虎沒有多少效果,這般糾纏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等到圍場附近的救援到來,只怕這裡的人不死即傷。
裴織判斷完,果斷地一鞭子抽在瘋虎身上,策馬離開。
那瘋虎吃了她數鞭,對她頗為仇恨,見她策馬離開,果然追了過去,縱使身上中了好幾箭,依然沒有減緩它的速度。
它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阿識……」宣儀郡主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裴織的身體前傾,一隻手握著韁繩,一隻手貼在馬的脖子上,用精神力與它溝通,驅使它加快速度。
這匹馬只是尋常的母馬,性情溫馴,速度也是普通馬的速度,根本跑不過發狂的瘋虎。
既然速度跑不過,只能借地形擺脫它。
裴織驅使著馬朝密林衝過去,藉助密林的地勢,帶著那瘋虎繞圈子,冷靜地尋找脫身之法。
瘋虎緊追不捨,因為密林的樹木阻擋,速度有所減緩,仍是離她幾個身位地緊追著,從身後的動靜可知,瘋虎已經陷入極致的瘋狂狀態,不死不休。
越是危急之時,裴織的神色越是平靜,她的神色冰冷而銳利,一雙眸子黑沉,宛若一柄出鞘的劍,銳意十足。
咻的一聲,她又朝身後抽了一鞭。
這一鞭準確無比地落在瘋虎身上,瘋虎發出震天的怒號,看她的眼神帶著滔天的仇恨。
裴織回頭看了一眼,很是無奈。
她深吸口氣,試圖用精神力去和瘋虎溝通。可惜發狂的動物並不是那麼容易溝通,精神力過去,宛若泥牛入海,沒有絲毫動靜。
裴織心下可惜,又有幾分憐憫。
如果它沒有發瘋,還有活著的機會……
耳邊的風聲呼呼地響起,裴織敏銳地捕捉到流水的聲音。
她迅速地判斷出前方的情況,可能那裡是山澗,對她而言會很不利。
她當機立斷地拋下馬,馬鞭甩向前方一條橫伸過來的大樹枝椏,借力飛起,整個人朝那株大樹飛躍而去,離得近時,伸手抓住樹幹,整個人撞了過去。
裴織有些狼狽地攀著樹幹,迅速地往上爬。
養尊處優十幾年,沒怎麼鍛鍊,這副身體嬌弱得厲害,只能憑著本能自救。
她顧不得嬌嫩的肌膚被粗糙的樹皮磨傷,以一種敏捷的動作爬到距離地面較高的樹岔上,迅速地站定,看向下方。
瘋虎沒有去追那馬,它朝這棵大樹衝過來。
老虎是會爬樹的,作為大型的貓科動物,它們的身體十分靈活,更不用說這頭瘋虎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身體的潛能被悉數激發出來,爬樹的動作竟然十分敏捷。
裴織神色冰冷淡然,朝它舉起弓。
一支箭朝瘋虎而去,咻的一聲扎進瘋虎一隻渾濁的眼睛裡。
瘋虎發出一陣怒號聲,從樹上栽下來,倒在地上嘶吼不休,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看著樹上的裴織,露出刻骨的仇恨。
裴織恍似未覺,再次抽出一支箭,朝瘋虎射過去。
這支箭扎進瘋虎的脖子,瘋虎仍未死亡,它倒在地上,一隻眼睛緊迫地盯著裴織,漸漸的,那瘋狂仇恨的眼神變成了一種茫然。
它終於掙脫瘋狂,清醒過來。
裴織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頓時覺得渾身都酸痛難言,一些地方火辣辣地疼,她抬起手看了看,發現兩條手臂有不少擦傷、割傷,都是這一路策馬奔逃時,被樹枝抽打出來的。
倒在樹下的瘋虎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裴織慢吞吞從樹上滑下來,來到瘋虎身邊,伸手過去,用精神力安撫它,送它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