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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燃沒有回答楚木的話,他的身體有些無力,他啞聲道,「比起這個,你蒙著我眼睛幹什麼,我又不是沒看過你。」
「你確定,你要睜開眼睛看嗎?」楚木沉默了一下,而後開口道,「我可以讓你看,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看。」
這話一出,沈燃便覺得不對勁,他只是停頓了一下,楚木便笑道,「這就怕了?」
「如果我說,我不是有心殺楚躍的,當時被人闖入儀式里,造成了中斷,惡鬼才會失控,我雖然想要你楚家的東西,但是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過要殺你楚家的人。」沈燃唇色蒼白,只是幾句話,便耗費了他不少的力氣,可楚木卻也只是嗤笑,「沒想過?現在是怕了,所以想要找個理由為自己開脫了嗎?」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如果我早有這樣的念頭,你以為楚躍在我身邊,能活下三年嗎?」這點倒是不假,他養了那麼多的惡鬼,如果真的想要殺楚躍,不過是一個照面罷了,沈燃道,「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
沈燃悶哼了一聲,靈魂處被重創的地方有開始隱隱作疼,有些撕裂的感覺,他極為清楚自己幾乎要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如果再找不到靈魂去填補裂縫,如果再不能找到續命的方式……他離死就不遠了。
不,也許比死亡更可怕。
「你到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求我放過你。」楚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燃能感覺到一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他近乎茫然的抬頭,隨後那遮住了眼睛的布便被拉扯了下來,幽暗的燭光闖入了沈燃的眼中,他下意識的偏開了目光,適應之後才看向了身前,面色驟然微變。
他的面前停著一口棺材,周圍皆是花圈,楚躍的黑白遺照就在眼前,白燭點燃,擺在了周邊,沈燃清俊的面容在燭光中顯得幽暗,他張了張嘴,啞聲道,「這是楚躍的……靈堂。」
的確是楚躍的靈堂,但是這靈堂和普通的靈堂卻又有些不一樣,一般靈堂不會像這樣擺放這麼多的符紙,比起這口棺材,上面的符紙都是用硃砂混著血的,帶著一股嗆鼻的血腥味。
「看到我弟弟,你有什麼感想?」楚木半蹲在沈燃的身邊,強迫他抬頭看著這口棺材,道,「拜你所賜啊,別人死的再慘都還有靈魂,可以輪迴轉世,可是我弟弟的這口棺材裡,只有他的一副軀殼,而他的靈魂,在當日就被惡鬼撕碎了,任憑誰都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不入輪迴。」
沈燃的傷本就沒有癒合,被他這麼一折騰,腰腹處能感覺到溫熱,沈燃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扯了扯唇角,道,「所以你們楚家,並沒有把他安葬。」
「我聽說有一種禁術,在一個符陣里,用殺人者的鮮血,可以喚回被殺者的靈魂。」楚木的聲音帶著某種諷刺,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說你沒想過要殺楚躍嗎?你不是說你愧疚嗎?那就表現給我看吧,這符陣……我都為你擺好了。」
沈燃猛地轉頭看向楚木,眼前這人一如之前那般的樣子,可眼裡卻沒有了往日的單純和平靜,現在的楚木,眼底深處儘是恨意。
楚木所說的禁術,沈燃並非沒有聽說過,只是從未有人實驗過,誰也不知道真假,但無論真假,若真的想要驗證這個禁術是真的,那被放血的人,幾乎要放干身上一半的血,哪裡還能保命?
「你想要我死。」沈燃開口道。
「你怕死了?楚躍也怕,可是他還是死在了你的手裡。」楚木說道。
沈燃微微闔眼,燭光昏暗,即使點了這麼多,不知為何,這個屋子還總是陰沉沉的,沈燃笑了一聲,在楚木尚未開口之前,他便道,「好。」
楚木眸光微深,他倒也不急,從一旁抽出了一柄長劍,放在了沈燃的面前,這柄長劍就是之前楚木刺傷沈燃用的那一柄,也是風水界極為出名的楚家寶物。
正如之前沈燃所說,肌肉鬆弛劑是有時間限制的,他勉強坐起身,抬手將這柄劍握在手裡,他虛虛的握著,有些抓不住,道,「你來吧,我抓不住劍。」
「我和你不一樣,手上不沾這些陰邪的東西,你自己來吧。」楚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垂眸看著跪在棺材前的人,道,「你的命,我嫌髒。」
沈燃聽聞這話,眉頭微微皺起,他看著面前的長劍,稍稍一頓,隨後便抬手握在了劍上,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沿著劍身往下滴落,鮮血越涌越多,漸漸的在地上匯聚成了一灘,奇怪的是,地上的符篆聞到了血腥味,上面的符文竟然有些靈動起來,似乎興奮極了,沈燃悶哼了一聲,手裡的劍也掉落在地上,可掌心的鮮血卻瘋狂湧出,傷口血肉外翻,那些符文被鮮血餵養著,散發出詭異的艷紅,濃重的血腥味蔓延了開來。
坐在椅子上的楚木漠然的看著,他眸光冷漠,唇角略微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道,「這才對,贖罪,愧疚,後悔,失手……無論是哪一種,嘴上說說可不行,你得付出實踐。」
隨著楚木話音落下,圍在棺材外面的符文更是在符紙上詭異的扭動了起來,沈燃身子搖晃了兩下之後,頹然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傷口裡大量流出,慢慢的浸透這些符文,一直到蔓延到了棺材底下。
「好冷。」鮮血的流失,帶走的還有沈燃的體溫,他能感覺到生命力隨著鮮血正在緩緩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