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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祖父重病,昏迷至今將近一月,一直未曾甦醒,宗人府不可能去駁太子面子,禮部也不會在此時不懂規矩。」
「但時間總有先後,若是皇祖父已……那太子繼位便毫無懸念,他根本就不用如何謀劃,難就難在皇祖父尚且健在。」
李宿冷笑一聲:「有些事,要做就做絕。」
姚珍珠聽到他這不帶任何暖意的冷笑,心中一寒,忍不住攥緊茶杯。
「當時在懸崖上,他拼盡全力都沒成功,現在怕也只能百般籌謀。」
姚珍珠好似聽懂,又似什麼都沒聽見,她瞪大眼睛,就那麼看著李宿。
李宿溫和看著她,安撫她心中不安。
「太子這麼多年在前朝後宮鑽營,也不是毫無用處,最起碼我那幾位小皇叔都對他頗為信服,且幾位閣老也對他很是讚賞。」
「現在就差貴祖母代表的蘇家軍,若是貴祖母能點頭,那太子殿下提前登基便再無阻礙。」
說到底,即便皇帝還沒殯天,太子也可以國不可一日無主為由,提前登基,請立皇帝為太上皇。
太子這個想法是沒有任何錯誤的,歷代皇室中,也不是沒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既有先例,便可效仿。
那就難在太子同貴妃並不和睦。
所以,他這才把主意打到了關係更冷淡的兒子身上。
以他對貴妃的了解,貴妃更喜歡行事果斷狠辣的太孫,只要他提前登基為帝,那麼太孫便可前進一位,成為太子。
李宿道:「在我們回宮之前,太子一定同貴祖母談過,也肯定承諾不會廢我,但貴祖母並未答應。」
說起貴妃,李宿的面容略舒緩了些,也鬆開了緊皺的眉頭。
「太子太過孤傲,以致他不肯好好了解身邊眾人,他不了解貴祖母,用錯了方法。」
「在貴祖母眼中,我便是未來太子,將來也必能繼承大統,我的太子之位合該是我的,不應當由他恩賜於我。」
姚珍珠微微一愣,貴妃娘娘這想法,可當真霸道。
李宿有些無奈,他垂下眼眸,輕聲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很苦惱,貴祖母實在太過固執了。」
姚珍珠沒有聽懂,卻依舊認真聽李宿的話。
李宿道:「因為同貴妃商議失敗,太子才想曲線救國,讓我自己去同貴祖母談,他很清楚,只要我開口,貴祖母便會寬宥此事。」
說到這裡,姚珍珠才聽明白。
不過,她觀李宿面容,聽李宿話語,似乎對此事並無不滿,當然,亦無喜悅。
姚珍珠遲疑片刻,問:「那殿下決議如何?」
李宿前面鋪墊那麼久,為的就是後面這一句。
「父親之命,做兒子的定要遵從。」
姚珍珠簡直驚呆了。
李宿分析那麼多,說了那許多話,也給姚珍珠解釋了為何會有今日太子妃這一場召見,最後卻告訴她,他準備答應?
姚珍珠眨眨眼睛,感覺腦子又不太好使了。
李宿見她那滿臉不解的模樣,淺淺勾起唇角:「我是晚輩,自當要長輩們心想事成。」
李宿重新端起茶杯,看著茶盞中自己淡漠的眼神。
茶杯太小,口沿不過核桃大,只能看到他一隻眼睛,看不到全貌。
偌大的皇宮也如同這茶杯,總是逼仄、狹窄、令人壓抑的。
「貴祖母畢竟養育我一場,蘇家對我也有恩,我不能不顧貴祖母,不顧蘇家,一味只為自己尊榮。」
姚珍珠心中再顫:「殿下。」
李宿輕聲笑了:「我會讓他們都滿意,每個人都擁有想要的一切,皆時,便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
姚珍珠幾乎都不知這詞是何意,可李宿說的皆大歡喜卻是他們的。
那他呢?
「殿下心裡想要什麼呢?」姚珍珠忍不住出聲詢問。
「我嗎?」李宿突然笑了。
他笑容清朗,仿佛這一日的天氣,舒朗而溫和。
他的笑容如春日裡迎春花開,冰雪消融,撲面而來皆是春色。
桃李芬芳是他,奼紫嫣紅是他,溫潤如玉也是他。
「到時候,我也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李宿偏過頭去,認真看著姚珍珠,「也可能是你想要的。」
姚珍珠只想尋到哥哥,想好好活下去,其他的願望,她已經記不清了。
李宿看她呆愣愣的,顯然今日的話說得太多太滿,有些令她害怕,語氣一轉,道:「我們先用膳,用過膳,咱們再說莊昭。」
「好。」姚珍珠點頭。
另一邊膳廳里,午膳已經備齊。
姚珍珠一進去,就看到了蒸騰的銅鍋。
「好久沒吃熱鍋了,」李宿在她後腰處輕輕一推,「還有點想。」
貝有福努力板著臉,險些笑出聲,被賀天來狠狠一掐,頓時齜牙咧嘴,踹了他一腳。
哪裡是殿下想吃熱鍋,只不過今日殿下回宮便知曉姚珍珠被太子妃請去東宮,怕她被東宮嚇壞了回來沒胃口,才特地叫小廚房做了熱鍋。
當然,太孫殿下臉皮薄,怎麼都不會說的。
果然,姚珍珠瞧見熱鍋,眼睛立即就亮了。
同剛才商談正事時不同,幾乎消失了的精氣神又重回姚珍珠身上,整個人就如同剛被澆水的鮮花,重複生機。
「吃熱鍋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