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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殺光左右的敵人,要把他們碎屍萬段,要用血洗淨天地間的塵埃。
李宿混沌的腦中這麼想著,也如此做著。
他自幼習武,武藝高超,一把清風劍在手,仿佛可以斬殺邪祟鬼魅。
就在他殺得痛快,殺得盡興時,一道帶著懇求的熟悉嗓音在耳畔響起。
「殿下!」
有人在呼喚他。
李宿下意識回過頭,赤紅的眼眸里,有一個倉皇的身影向他撲來。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揮劍斬殺,不會有半分遲疑。
但這一聲呼喚,聲音實在太熟悉了。
這種熟悉,讓李宿混沌的思緒重複清明。
這一刻,巨浪在他耳中拍打,寒風席捲而來,鳴叫聲不止。
但李宿卻看清了沖他求救的到底是誰。
是他的妃子,是那個吃起飯來特別幸福的姚珍珠。
李宿恢復神智的那一刻,看到了姚珍珠背後刺過來的那一劍。
他來不及呼喚,也沒有功夫讓姚珍珠閃躲,他足尖一點,沖姚珍珠飛撲而來。
姚珍珠只覺得一道蔚藍的潮水向自己拍打而來。
李宿英俊的面容一瞬映入她眼眸里。
姚珍珠瞪大眼睛,只覺得腰上一緊,一道結實有力的臂膀狠狠抱起了她。
下一刻,姚珍珠聽到一聲悶響。
噗。
那是利刃刺入胸膛的聲音。
血腥的風從背後吹來,噗通一聲,死屍倒地,揚起一地塵土。
姚珍珠被李宿抱在懷中,她下意識摟住李宿的脖頸,整個人縮在他寬厚的胸膛里。
太孫殿下身邊,果然是最安全的。
他會保護我。
姚珍珠失神地想著。
然而下一刻,她只覺得眼前一閃,利刃去而復返。
姚珍珠驚道:「殿下,小心。」
李宿站在那沒有動,他左手緊緊抱著姚珍珠的腰,右手長劍飛舞,反轉出一個漂亮的劍花。
噗。
又一聲。
刺客難以置信地看著胸膛上的長劍,仿佛不相信自己即將死亡。
李宿右手往前一抽,清風劍迅速收回,刺客胸膛上的血窟窿里,氤氳的鮮紅花朵綻放開來。
噗通。
又一死屍倒地。
戰場上越發亂起來,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如同螞蟻,源源不斷沖營地奔來。
死了一批,就再來一批,無窮無盡,仿佛永不斷絕。
錦衣衛全部保護在皇帝御輦四周,無暇顧及太孫殿下,而金吾衛們已經死得七七八八,李宿身邊的護軍越來越少,只剩下數百禁衛。
但敵人卻越來越多。
李宿剛剛殺紅了眼,這會兒因為救下姚珍珠,已經清醒過來。
他看著四周拼死抵抗的禁軍,狠狠皺起眉頭,道:「不用管我,誓死保護皇祖父!」
他們這邊刺客並不算多,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堅定保護皇帝,不能讓皇帝有半分閃失。
禁衛統領也明白太子顧慮,留下最精銳的數十禁衛,帶領其餘所有衛兵趕往御駕。
寡不敵眾,硬拼死守,只有死路一條。
李宿尋了另一條路,往官道對面的荒地退去。
一路拼殺,李宿連同身邊十幾個禁衛一起退到了荒地盡頭。
姚珍珠死死抱著李宿的脖頸,往他身後看過去。
天際燦陽如血,寒風蕭瑟,在她面前的不是生路,而是末路。
荒地盡頭是令人膽寒的懸崖峭壁。
姚珍珠下意識攥住李宿的披風,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懸崖之下,深不可測。
李宿的臉上已經不如初時那般乾淨,星星點點的血灑在他如玉般的臉龐上,讓他周身上下多了幾分鬼魅之氣。
他右手緊緊握著劍,左手抱著姚珍珠,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既然保護了,就要保護到底。
他從來不半途而廢。
不過喘息之間,刺客越來越多,黑雲一般壓著懸崖邊上的一群人。
李宿目光沉靜,他仔細尋找著出路。
前後幾波刺客似乎並不相熟,即便重重包圍這他們,卻並不縝密,在李宿的右手邊有一個難得的空缺。
李宿深吸口氣,右手對身邊的禁衛打了個手勢,不等對面刺客反應,提劍便飛沖而去。
刺客們顯然沒想到他們竟還要突圍,一時沒有立即動作,就這個空檔,李宿已經刺到空缺口。
但兩方人手實在懸殊,刺客們剛一回過神來,便一股腦壓上前來。
刀劍聲再起,殺聲、痛呼聲、倒地聲不絕於耳。
李宿身邊的禁衛一個有一個倒下,最後只剩下他跟姚珍珠。
他雙目赤紅,血水混著汗水滑過,仿佛流下血淚。
他突然開口。
「姚珍珠,你怕不怕死?」
李宿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恨意,也有著不肯服輸的倔強。
說話的工夫,又有四名刺客揮劍上前。
小心!
這兩個字姚珍珠根本沒來的及喊出口,李宿一個輾轉騰挪,往右邊一側,左肩便被長劍刺入。
而被他抱在懷中的姚珍珠,卻堪堪躲過了面前帶著血的利刃。
姚珍珠緊緊咬著牙。
她眼中含淚,卻並未流下來。
她死死的,死死的看著眼前這些人,看著他們揮舞著刀劍猙獰沖兩人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