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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溫愛卿以下犯上,不顧尊卑之罪,稍後再議。」
溫溪辭鬆了口氣。
稍後再議,應當不會判罰太重,這已是李錦昶網開一面,給了他體面。
溫溪辭嘭嘭嘭磕了三個頭:「殿下心慈,澤被萬民,謝殿下恩典。」
李錦昶重複笑容。
「至於宿兒的婚事……」李錦昶話鋒一轉,「宿兒身份尊貴,其婚事茲事體大,父皇早就叮囑兒臣,切不可莽撞行事,陛下早就有了人選,待到他日才能宣之於眾。」
「聯誼一事,休要再提。」
話音一落,朝堂之上,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姚珍珠跟著眾人一起端杯,嘴裡說著殿下仁慈,心裡卻想:當真有了人選嗎?那個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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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壽寧公主和溫溪辭一先一後打亂了冠禮宴會的氣氛,但李錦昶一開口,大殿中便又重複熱鬧起來。
壽寧公主剛剛因那封遺書臉上有些不好看,李錦昶幫她說了話,在場朝臣也不敢當真議論一國公主的是非,此刻倒是還端得住。
只是章宜郡主年紀小,又從未經過這樣的事,現在已經死死低著頭不肯抬頭。
即便面前的席面再美味,她也沒動一下。
奈何壽寧公主只想著心事,沒有關心身邊的女兒,一直都是自顧自用著飯,這讓章宜郡主越發尷尬難堪。
李錦昶看了妹妹好幾眼,見她都沒說要領著女兒退下,再看小姑娘已經縮成一團,眼見又要哭,心中略有些不忍。
他偏過頭來,對彎腰聆聽的楊連道:「去,把壽寧和章宜請到御花園歇息,讓人給她們備上外袍,天氣太冷,只穿喪服會凍壞。」
楊連忙過來同公主的嬤嬤說了幾句,壽寧公主這才不情不願地領著章宜郡主退了下去。
她們母女倆一走,大殿上的氣氛立即活躍起來。
李錦昶重複笑模樣,話語十分溫和:「今日是宮宴,大家都不必拘束,熱鬧一些便是。」
他話音落下,便有年輕的皇孫上前給李宿敬酒。
李宿平日從來不吃酒。
他不能接受自己神志不清,頭暈腦脹,也不喜歡那辛辣的滋味。
古人言借酒消愁,李宿卻覺得,那不過是懦弱之人逃避世俗的藉口。
往常的宮宴,只有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酒他是喝的。
其他人不會那麼不識趣,冒著被他拒絕的風險給他敬酒。
今日卻不同。
今日到底算是他的喜日,若今日再冷臉相對,果斷拒絕,那就太不近人情。
李端領著眾人,團團圍住李宿:「皇兄,弟弟賀您弱冠,皇兄且要給弟弟這個面子,吃一杯酒吧?」
李宿看著那些眼中冒金光的弟弟們,冷哼一聲,端起酒杯:「請。」
他不愛喝,並不代表他不會喝。
和這些人喝酒,簡直是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見李宿喝了,皇孫們立即激動起來,一個個上來想要輪番敬酒。
李宿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只對關係尚可的李宴點頭:「二弟,請。」
李宴同皆早年喪母,對於這個大哥一直都很敬仰,這一杯酒吃下去,立即就紅了眼睛。
「祝皇兄前程似錦,身體康健,心想事成。」
李端扯了他一把:「行了,這什麼日子,怎麼如此上不得台面。」
李宴不敢說話,只唯唯諾諾退了下去,李宿看了看這些「好弟弟」,大手一揮:「酒非好物,點到即止,你們都退下吧。」
這會兒大殿中正熱鬧,太子身邊自圍滿了上前恭維討好的朝臣。
即便剛才有那一場插曲,但之前三請三辭已經完成,待到過幾日禮部或宗人府再上書請立,那太子提前即位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此刻的太子李錦昶,自是意氣風發時。
李端自是知道那邊有多熱鬧,這會兒領著弟弟們,卻不顧李宿的勸阻,又道:「皇兄,如此好的大日子,怎麼能不賞臉?難道在皇兄心裡,弟弟們不配同您喝一杯酒?」
「哦?」李宿放下茶杯,抬眸瞥了他一眼。
李端比李宴還要小一歲,今年剛滿十八,可他卻因母親是太子妃,早早被立為安郡王,已經出宮開府,也已迎娶王妃。
宮裡宮外,滿朝文武,皆知太子最寵愛這個兒子。
因為愛重太子妃,自然愛屋及烏,更喜歡太子妃生的唯一的兒子。
李宿看著志得意滿的李端,看著他眼眸中的篤定,突然笑了:「你也不小了,兄弟們之間只你已成婚,為兄不勝酒力,你便替為兄招待好弟弟,如何?」
如何?
以前的李宿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不論李端在他面前多麼不恭敬,李宿都是冷眼旁觀,根本不搭理他。
現在為何會如此?
李端心想,難道是以為自己要當太子了嗎?
即便能當上太子又如何?最後勝利的一定不是他,無論當多少年太子,無論現在境況如何,他都不會贏。
李端想起父親對他的教導,想起母親對他的安慰,他便又有了底氣。
「弟弟畢竟是弟弟,哪裡能替代哥哥呢?皇兄是太孫,臣弟再愚鈍,也不敢以下犯上,替代皇兄接受皇弟們的敬酒。」
李端這話裡有話,就連年幼的皇孫都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