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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福了福,轉身還踉蹌一步,待往前走時,腰背卻依舊挺直端正。
太子妃看著她細瘦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道:「茶冷了。」
她身邊的姑姑池夢桃躬身上前,端走茶杯給身後的大宮女,擺手讓她退出去。
待大宮女退下,池夢桃便屈膝坐在腳踏上取了玉錘給她錘膝。
「娘娘莫急,那姚良媛瞧著不傻,應當明白娘娘的意思。」
太子妃沒說話。
池夢桃臉上堆笑,語氣溫和:「殿下知道娘娘對他的心,這麼多年,娘娘一心為殿下操持,無論成與不成,殿下都不會怪罪娘娘。」
聽到這句話,太子妃才嘆了口氣。
「那孩子就是膽子太小了,當年我也不曾如此膽怯過,」太子妃道,「希望她能懂事些,也能有些自己的打算。」
池夢桃道:「會的,娘娘差事辦完,就不要多想,您身子不好,還是少費些精神。」
池夢桃說完,收起玉錘,起身除了雅室。
不多時,她端回來一碗安神湯。
「娘娘且再吃一碗湯,待用過午膳,就能好好睡一會兒。」
太子妃低頭看著那碗黑漆漆的湯藥。
這藥吃了好多年,她依舊睡不好,但若不吃,就連睡都睡不成了。
太子妃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吃下那碗苦澀的藥。
池夢桃唇角笑容不變,立即端來蜜餞:「娘娘吃一顆,立即就不苦了。」
太子妃一顆蜜餞含在嘴裡,卻沒嘗出什麼甜味,依舊只有滿嘴苦澀。
她問:「端兒那還是沒好消息嗎?」
李端成親已有半年之久,小兩口瞧著也很恩愛,怎麼安郡王妃依舊沒有好消息呢?
若是李端早早有了殿下的長孫,那她也不用如此焦急,日日夜夜為他憂心。
池夢桃道:「王爺去歲剛成親就出京辦差,回來又趕上年節,待到今歲事情又多,怎麼也要耽擱一些。」
「娘娘放心,王爺年輕,王妃身子康健,子嗣之事差不了的。」
太子妃剛吃了藥,腦子裡有些發暈,她呆坐片刻,道:「這倒是。」
池夢桃見她渾渾噩噩,便忙伺候她躺下,然後叫了大宮女小鴛進來伺候。
待到外面沒了動靜,小鴛便麻利地把牆角的花盆搬過來,湊到床邊道:「娘娘,人走了。」
太子妃掙紮起身,接過小鴛塞進帳幔的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半晌之後,她趴在床邊,把剛才那碗苦澀至極的湯藥吐了出來。
好半天,才把藥吐乾淨。
待她吐完,又含了一顆薄荷糖在口中,看小鴛在花盆裡翻土,把沾了湯藥的泥土塞入帕子裡,又重新換上新土。
「娘娘,您快歇一歇,」小鴛小聲說,「奴婢換一炷香。」
新的香重新燃起,濃重的香味熏得人頭疼,卻也驅散了苦澀的藥味。
太子妃重新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突然捂住眼睛。
「好累啊。」
另一邊,姚珍珠從東宮步出,直接上了暖轎。
她上了暖轎的時候心還撲通亂跳,待到暖轎升起,開始往外行去時,她才漸漸冷靜下來。
她自然是不會被太子妃的話蠱惑的。
但太子妃究竟是什麼意思,又或者太子是什麼意思,她還需要細細斟酌,回去好同李宿交代。
待到她差不多捋清思緒,才開始琢磨旁的事。
聽瀾和如雪都跟在暖轎邊,姚珍珠便掀開轎簾,叫了如雪到旁邊:「如雪。」
如雪立即過來,低聲道:「小主,您好些了?」
姚珍珠道:「我沒事,不過……娘娘她是否患有心疾?」
如雪:「未曾聽說。」
姚珍珠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咱們回吧。」
回去的路上,轎子正巧會路過慈寧宮花園。
宮中如今沒有太后,慈寧宮關閉不開,但花園卻依舊有宮人打理。
轎子突然停住了。
轎窗邊,突然傳來聽瀾的聲音:「小主,前有來者。」
姚珍珠等了一會兒,便又聽到聽瀾聲音:「小主,是莊昭儀。」
莊昭儀?
姚珍珠道:「下來等。」
兩人位份相同,但莊昭儀是皇帝妃嬪,她是晚輩,自要先下來避讓。
姚珍珠下了暖轎,抬頭就看到對面一隊儀仗緩緩而來。
莊昭儀去歲查出有孕,如今約莫五六個月的月份,因此隊伍走得很慢很穩,顯得尤其慎重。
姚珍珠披著大氅站在宮巷邊,安靜垂眸而立。
等了一會兒,儀仗才行至近前。
姚珍珠蹲福,卻聽到暖轎里傳來一道嬌柔嗓音:「停。」
她蹲福不變,只覺得前面一陣香風撫來,一個紫紅的身影下了暖轎。
「是姚良媛吧?快快請起。」
姚珍珠這才起身:「給昭儀娘娘見禮,娘娘大安。」
莊昭儀聲音特別嬌媚,聽得人渾身都要酥了。
「哎呦,小姑娘嘴真甜,」她笑著說,「咱們碰到也是緣分,你若是得空,不如陪我去園子裡走一走?」
姚珍珠哪裡能拒絕。
她只得又福了福:「娘娘吩咐,自當領命,但臣妾嘴笨,還望娘娘不嫌。」
莊昭儀又笑了。
她的笑聲輕靈,仿佛夏日的風鈴,聽得人一瞬精神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