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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有福倒是很誠懇:「今日是宮中家宴,長公主殿下便同駙馬以及章宜郡主一起入宮,陛下便很是高興,席間多吃了幾杯酒。」
長公主李長生是孝慈皇后嫡出之女,比太子殿下小六歲,是孝慈皇后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因此頗得陛下寵愛。
她每每入宮,都能引得宮中熱鬧,是個性格極為強勢的女子。
今日也便是如此。
貝有福道:「原本長公主殿下同陛下和太子殿下父子三人正相談甚歡,旁的娘娘都不敢上去多言,偏太子妃娘娘上了前去,硬要同長公主殿下說話。」
長公主李長生性子特別張揚,她不喜歡的人,一點面子都不給,這宮裡面,她尤其不喜歡太子繼妃陳氏,兩個人見了面就要吵架。
今日是除夕,中午又有家宴,按理說兩人再怎麼不懂事,也不好當著陛下的面鬧不愉快。
但這些貴人們的想法,任何人都猜不透。
貝有福嘆了口氣:「當時太子殿下正在同章宜郡主說話,關心她近來身體如何,太子妃娘娘便同長公主吵了起來。」
「長公主道太子妃娘娘面慈心惡,從不肯撫照太孫殿下,而太子妃娘娘則說長公主殿下放蕩不羈,名聲敗壞世人皆知。」
這一下子便捅了馬蜂窩。
兩個人瞬間如同瘋了的貓狗一般撕咬起來。
姚珍珠沒見著那場面,也能想到皇帝陛下會氣成什麼樣子。
他當時就憋紅了臉,起身訓斥了兩人幾句,拂袖而去。
就連晚上的家宴都沒參加,自己一人留在了乾元宮,顯然氣急了。
一個是心愛的女兒,另一個則是長子的妻子,大年初一又要祭祖祭天,洪恩帝只能把這些不愉壓在心裡,不讓外人看皇室笑話。
若是往日裡,李氏這一家子必定要在百禧樓守歲,李宿要陪在太子身邊,不得離開。
但如今這個場面,太子估摸著也覺得丟臉,看這個兒子更沒好氣,便打發李宿自己回來。
這一晚上的宮宴,百禧樓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麼人在。
貝有福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楚,便道:「小主莫要擔心,殿下會召您過去,也是貴妃娘娘的叮囑,今日事不關殿下,不會波及小主。」
他的意思是說,今天堵心的是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跟太孫殿下無關,他也不會心情不好,遷怒姚珍珠。
姚珍珠點點頭,道:「多謝貝公公。」
貝有福沖她打了個千,說話的工夫,前殿便在眼前,貝有福便不再多言。
待到他在門口通傳,姚珍珠才進了寢殿中。
聽瀾只能跟著姚珍珠進到明堂,再往裡走便不成了,姚珍珠自己拎過食盒,輕手輕腳進了雅室。
寢殿裡很安靜,李宿從來不是個話多的人,也不喜人多,所以毓慶宮總是很安靜。
姚珍珠原來很習慣御膳房的忙碌和熱鬧,沒想到來了毓慶宮,也很自然接受了這裡的安靜與平和。
她站在書房門口,輕聲稟報:「臣妾姚珍珠給殿下請安。」
不多時,李宿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這一個月兩人已經算是有些熟悉了,又經歷過生死,對於李宿來說,姚珍珠已經不是陌生人,算是毓慶宮的自己人。
她進寢殿,李宿也不覺得彆扭和煩躁。
姚珍珠臉上掛著他熟悉的笑,穿著一身水紅襖裙,面容白皙,閃著珍珠一般的螢光。
她進了書房,也不往前湊,只站在花樹邊,對李宿屈膝行禮:「殿下新春大吉。」
如此輕言細語,讓人打心底里覺得放鬆。
李宿今日的心情其實很好。
所以這會兒見她如此乖巧,不由又高興幾分。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高興從何而來,也不知為何要高興,但他就是覺得暢快。
今日宮宴鬧那一出,看著那些人的醜態,看著他們那般無恥粗魯,李宿甚至覺得自己不是這皇宮裡的一員。
他仿佛是個看客,就那麼看著一出醜角演出的折子戲,並且覺得賞心悅目。
李宿垂下眼眸,他不再去想中午的那些過往,只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說話。」
姚珍珠把食盒放到茶桌上,淺淺坐下,才道:「殿下可用晚膳?」
李宿剛從宮宴回來,自然是用過晚膳的,不過他一向不喜人多,宮宴不僅熱鬧,還大多都是宮妃,想必李宿永不好飯。
果然,姚珍珠如此一說,李宿的目光就不自覺滑到那個食盒上。
賀天來很是知道李宿心思,這會兒就趕緊說:「詔訓為了今日的年夜飯忙了一整日,可是做了什麼美味佳肴?」
姚珍珠微微一愣。
她準備年夜飯純是為了自己吃,李宿今日一整日都不在毓慶宮,她除了那些點心意思意思送來前殿,菜品已經都跟魏清韻和沈彩霓用過了,自然不能給李宿帶吃剩的菜過來。
這會兒賀天來如此一說,姚珍珠略有些尷尬。
賀天來多人精啊,一眼就看出姚珍珠的尷尬,立即轉了話題:「下午時詔訓已經叫人送了一提點心過來,這會兒帶來的肯定是新鮮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點心取來,放到了小廳里。
李宿起身,對姚珍珠道:「今日過年,倒也不必拘束。」
他可以稱得上是和顏悅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