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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牛肉特別嫩,又片得很薄, 幾乎不用怎麼咀嚼,就直接被咽下去。
略帶著肥邊的部分油脂充足,香氣逼人,回味無窮。
姚珍珠一口氣吃了半盤子,才覺得胃裡沒那麼空了。
好久沒吃烤肉,又是品相這麼好的眼肉,姚珍珠真想吃上個兩斤,撫慰一下受傷的心靈。
是的,別看她吃得這麼歡,她還在生氣。
在她對面,李宿慢條斯理吃烤肉。
他那吃相別提多斯文了,先夾一小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等都咽下肚子去,才開始吃第二片。
姚珍珠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繼續看了。
有這麼個人對桌吃飯,實在令人食慾全無。
李宿大概也感受到了姚珍珠的目光,他捏著筷子的手略微頓了頓,卻沒有去看他。
畢竟剛剛兩人還在鬧彆扭。
他不認為自己說錯了話,也不明白姚珍珠為何要那麼委屈,他不過簡單問了一句實情,有必要委屈嗎?
李宿一邊想著,一邊卻心煩。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心煩,總歸就是心氣不順,便是吃著美味的烤肉,也覺得不是很有滋味。
李宿一邊吃一邊看對面的人,見姚珍珠剛才還臉色發白,體虛氣弱,這會兒就吃得滿面紅光,速度飛快,簡直都要氣笑了。
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誰都不跟誰說話。
湯圓盡心盡力烤肉,貝有福和聽瀾低頭認真伺候,倒是賀天來跟在李宿身後,心裡幾乎都要笑出聲。
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卻在這時突然說起話來。
「殿下、詔訓,都是臣辦事不力,」賀天來低聲道,「昨日是初一,宮中事多,周姑姑那裡給詔訓小主掛了紅,臣也未稟報給殿下,以致今日出了差錯。」
賀天來態度特別誠懇:「還請殿下責罰。」
李宿:「……」
姚珍珠:「……」
本來她想著,等用完飯李宿離開,這事就結束了,剛才的尷尬隨著時間消散,無人再會提及。
誰知道,賀天來卻在這時開了口。
姚珍珠把口裡的脆骨咽下去,又去睨李宿。
李宿剛好抬頭,準確抓住了她這片刻目光。
「怎麼?」李宿也掉了臉,「可有不對?」
雖然兩個人隔著熱氣騰騰的烤爐,但李宿就是覺得姚珍珠還在埋怨他。
姚珍珠心裡一梗,剛剛被美食安撫的委屈又翻湧上來,她把筷子一放,小聲說:「殿下隨意說話,還不許臣妾委屈?」
李宿也放了筷子。
兩個人都不滿二十,說句年輕氣盛也是應當,但李宿一向不同旁人拌嘴,不熟的人他連搭理都不搭理,怎麼可能坐在這裡一邊吃飯一邊吵架。
所謂當局者迷,他看不清,只顧著生氣,賀天來卻瞧得清清楚楚。
李宿定定看著姚珍珠:「多大點事,至於嗎?難道還非要孤給你認錯?」
這麼說著,李宿還要委屈呢。
姚珍珠來了月事,情緒特別不穩,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的,她自己很清楚為何,卻控制不住。
女子都是這般,這事根本沒辦法控制。
姚珍珠被李宿這麼一瞪,不由又紅了眼眶。
她癟癟嘴,聲音都帶了哭腔:「這事怎麼能大聲嚷嚷,臣妾年輕臉薄,以後還要如何見人。」
說到底,這也沒多大的事。
若是平日,李宿說一句也就說了,姚珍珠恐怕還會心裡笑話他這都不懂。
但此刻,理智早就遠去,姚珍珠根本沒辦法清醒。
聽瀾一看她這般,立即站到她身後,輕輕給她拍著後背。
姚珍珠紅著眼低下頭,不吭聲了。
那場面,可憐極了。
李宿:「……」
李宿這會兒不好再去瞪她,萬一又給瞪哭了,這飯就沒法吃了。
他只得去看賀天來:「你也是,還不快給詔訓認錯。」
賀天來這麼僵的臉,都要扯出笑來。
李宿從小到大都沒好脾氣,若是外人如此跟他胡攪蠻纏,李宿立即就要讓人拖出去打板子,打死了都不會多看一眼。
這會兒姚詔訓委屈了,李宿雖然也覺得堵心生氣,卻還是想辦法讓她不委屈。
賀天來頭一次覺得,李宿的未來或許不會孤身到老。
他立即彎腰行禮,姿態很足:「小主,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臣給您賠不是,還請小主勿要見怪。」
姚珍珠純粹是沖李宿發脾氣,這會兒看賀天來這麼誠懇,她的理智又漸漸回籠,壓過了衝動。
等她清醒過來,才略有些後怕。
她在做什麼?
還跟李宿發脾氣,還硬要李宿賠禮道歉,她失心瘋了不成?
姚珍珠忙對賀天來道:「我……我就是身上不適,公公莫要往心裡去。」
李宿冷哼一聲。
姚珍珠:「……」
姚珍珠抬頭看他,見他垂著眼眸看著眼前的烤肉碟子,又不想跟他賠禮道歉了。
誰叫他整日冷著臉,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往外說,讓人生氣!
姚珍珠心中篤定,重新拿起筷子,對湯圓道:「用圓蔥炒些牛肉,添兩碗米來。」
湯圓開始炒肥牛蓋頭,聽瀾盛了兩碗碧粳米,放在托盤上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