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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得到來自女性長輩的關懷。
思緒迅速迴轉,李宿垂下眼眸,他把第三碗山藥湯吃完,推開了碗。
「明日中午便準備吧。」
丟下這麼一句話,李宿便沖周萱娘擺手,周萱娘就領著姚珍珠從書房退了出來。
待出了毓慶殿,姚珍珠使勁喘了口氣,剛才可憋壞了她。
周萱娘沒忍住笑了:「姚姑娘,你表現得真好。」
姚珍珠眨眨眼睛,她拍了拍還在撲通亂跳的心臟:「姑姑莫要安慰我,我害怕惹殿下不快。」
周萱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殿下一向賞罰分明,你費勁做了湯,他用著合口味,就不會罰你,姚姑娘且安心便是。」
姚珍珠鬆了口氣,轉頭又問:「明日中午我可要給殿下做酸羹牛腩?」
周萱娘肯定點頭:「自然是要做的,姑娘且回憶一下趙大人的菜譜,最好能做得相仿。」
若是旁的事姚珍珠不敢打包票,掌廚這門手藝,她可是手到擒來。
「姑姑放心,我一定能做得很好。」
待回了後殿西配殿,一進房門,姚珍珠一屁股就坐到了炕沿上。
她揉了揉肩膀,對過來幫她換下厚底靴的聽瀾念叨:「這一日可真夠累的。」
可不是,這一整日下來,她就沒閒著。
聽瀾聞言卻笑了:「姑娘,宮裡人人都想忙,偏您覺得煩。」
姚珍珠略一想便明白了。
伺候貴人的事,多累都不叫煩,那叫臉面。
不過她很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大抵看明白李宿是什麼性子,不說什麼寵愛有加,如今能用膳食混個眼緣,她已經比旁的三個人要強許多。
姚珍珠笑了:「也不是身上累,就是老怕說錯話。」
不過,她發現其實只要順著李宿說,大抵不會出太大的錯處。
李宿本就話少,她就更不容易出錯,只要提著些精神便是了。
如此想著,姚珍珠就又高興起來:「一會兒咱們把湯熱熱,咱們自己吃!」
聽瀾自打喝了鍋巴粥,胃裡就沒那麼難受,這會兒又能跟著姚珍珠吃一碗熱騰騰的山藥羹,那張一向清冷的臉也略有些喜意。
她小聲說:「沒想到如今奴婢有這等機緣。」
看李宿那狗一樣的脾氣,伺候司寢宮女多半不是什麼好差事。聽瀾一向四平八穩,很少與人爭辯,當時被分來後殿伺候姑娘時,原來的同屋還要冷嘲熱諷。
「姑姑不是喜歡你嗎?怎麼叫你去了冷宮?」
明面上宮女都是畢恭畢敬的,私底下都管後殿叫冷宮。
那時候聽瀾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所以她來了後殿,看到四位姑娘的時候,自己主動選了瞧著最和氣的姚珍珠。
她選對了。
聽瀾重新燃起小茶爐,把剛湯圓送過來的瓦罐放在上面,不一會兒酸甜的湯羹香氣便飄散起來。
在這樣一個寒冬臘月里,兩個人坐在溫暖的屋舍里,一人一碗熱湯下肚,就連夢裡都是甜蜜的。
待到次日清晨,姚珍珠早早醒來。
她不喜歡懶床,便起身穿了小襖,抬頭就瞧見聽瀾端了水進來。
姚珍珠見她臉上略帶了些紅暈,眉目也舒展開來,便知她胃口好了。
「姑娘,早起我聽水房的宮人碎嘴,大約聽了一耳朵昨夜裡的事。」
聽瀾自然不會同人碎嘴,但她想讓姑娘好,就不能再如同以前那般做個局外人。
她要多聽,多看,做姑娘的眼睛和耳朵。
姚珍珠用帕子淨面,道:「說說看。」
聽瀾便回話:「毓慶宮正殿的事,幾乎很難傳出來,不過昨夜楚姑娘被送去榮馨園養病,送她去的小黃門當時守在殿外,聽到了幾句話。」
「楚姑娘的宮女鴛兒姑娘也瞧見了,最是喜歡道長短,她同那小黃門是同鄉,拉著要問,小黃門這才叮囑了幾句。」
榮馨園雖然偏僻,卻有雜使宮人偶爾去那邊當差,因楚拂曉要去榮馨園養病,是以水房的黃門便領了人過去送水。
一來二去,便聽到了那小黃門的話。
聽瀾努力回憶著水房黃門的話,爭取重複得一字不差。
「那小公公說,當時楚姑娘進了殿中,也是規規矩矩坐了,後來殿下回來也沒有主動上前,一開始還好些,後來興許瞧見殿下一直在書房裡忙,她就大著膽子同殿下說了幾句話。」
若真就如此,李宿不會發火。
沈彩霓都往前走了兩步,不也沒有挨打,只是人被趕出來而已。
聽瀾也有些不解,她說:「後來的話那小公公當時沒聽清,只隱約聽到母親之類的詞,興許楚拂曉在同殿下說自己母親的事。」
姚珍珠一下就明白過來。
太孫李宿自幼喪母,看似可憐,楚拂曉也曾說過自己娘親去得早,她提及母親,大抵是想同李宿共情。
卻不料,就是因為這幾句話激怒了李宿,得了這一頓打。
姚珍珠略微皺起眉頭:「我記得,先太子妃娘娘是在殿下五歲時故去的?」
聽瀾點頭:「先太子妃娘娘身子不太爽利,長年在東宮養病,殿下幼時也是由周姑姑照看的,先娘娘沒怎麼照料過殿下。」
姚珍珠若有所思點點頭。
楚拂曉的話激怒李宿,或許是因李宿從小很少同先太子妃接觸,少了這一份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