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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圓,這裡還剩些,你自己也取了存起來,冬日天氣寒冷,放在屋外幾日不壞,餓了的時候就取些在炕上烤熱,很方便就能用。」
她剛想讓湯圓再給自己盛一碗,想要端了去給周姑姑用,就聽外面路過兩個黃門。
這時候小廚房人少,許多黃門習慣成自然,說話便沒那麼顧忌。
其中一個道:「殿下今日又犯了胃痛,聽賀公公的意思是早晨用的略多了些,坐了一上午有些積食,午飯便用得不香,剛去收拾膳桌,幾乎都沒怎麼動筷子。」
另外一個黃門嘆了口氣:「這天潢貴胄當得也不容易,一桌子山珍海味,一口都吃不下去。」
大抵是覺得說得略有些過分,另外一個黃門拽了拽他,兩個人悄無聲息走了。
湯圓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姚珍珠,又瞧了瞧那大半鍋鍋巴粥,便道:「姚姑娘,奴婢有話要說。」
姚珍珠點點頭:「怎麼了?」
湯圓湊到她跟前,小聲說:「剛外面的話姑娘當是聽見了,太孫殿下的胃口一直不算好,奴婢來的時候短,具體不知到底為何,只知道小時候狠狠餓過,胃口就一直不開,多用一些也要胃痛。」
姚珍珠想起來,今日早膳時太孫好像確實多吃了些,當時賀公公臉上還有些欣喜呢。
結果這份欣喜立即就變成驚嚇了。
湯圓說完,眼巴巴看著沒有變表情的姚珍珠,頓了頓又道:「姑娘記得了?」
她這是沖姚珍珠賣好。
姚珍珠自然很清楚,她得了這麼多鍋巴粥,可以攢著吃好幾日,自然要投桃報李,把自己知道的告訴姚珍珠。
有來有往的,才能慢慢長久起來。
姚珍珠低頭看了看她,伸手拍了一下她頭上的髮髻:「知道了,我聽明白了。」
湯圓放心了。
姚珍珠讓她盛了兩碗鍋巴粥,讓她把給聽瀾準備的那一罐粥送回聽瀾倒座房裡,自己領著聽瀾拎著食盒去了周姑姑房中。
周姑姑中午一般不歇息。
太孫殿下白日裡只有這會兒留在毓慶宮中,用過午膳要歇一會兒,周姑姑怕他有事傳召,午歇時反而不歇息。
姚珍珠過來的時候,她正領著小宮人給太孫做襪子。
「姑娘怎麼又來了?」
聽瀾把食盒放在桌上,姚珍珠便笑:「剛瞧見姑姑午膳時用得不是太好,胃口不開,簡單做了些鍋巴粥,姑姑嘗嘗,能暖胃化食。」
「用的時候溫熱一下便可。」
周姑姑心道這姚姑娘可是有心,便點頭:「有勞姑娘了,我中午確實沒吃好,這會兒正餓了。」
姚珍珠也沒多說話,她沖周姑姑點點頭,領著聽瀾走了。
周姑姑擦乾淨手,過來打開食盒,卻發現裡面放了兩碗粥食。
因剛出鍋,也沒走多久,粥還散著熱氣,米香撲鼻而來。
這兩碗粥一碗略稠一些,一碗只有上面一層米油,看起來油光發亮,惹人食慾。
周姑姑一下子便明白,這一碗是預備給太孫殿下的。
姚姑娘悄無聲息的,只把這巴結機會留給她,卻隻字未提。
周姑姑輕聲笑了笑,對如雪道:「這位姚姑娘,可真是聰慧。」
瞧著粥正不冷不熱,她把自己那碗留下來,拎著另外一碗去了前殿。
午膳用不太舒適的時候,李宿一般不午歇。
躺下也覺得不舒坦,還不如起來寫一會兒課業。
周姑姑到的時候他正皺眉奮筆疾書,瞧著很不太開懷。
周姑姑心裡嘆氣,明明是個英俊逼人的年輕人,卻總是如此死氣沉沉,整日裡沉著一張臉,從不見開懷的時候。
天潢貴胄,錦衣玉食,卻到底也可憐。
李宿只對身邊的幾個常年伺候的老人比較寬容,願意讓他們親近,因此周姑姑一路進了書房,倒是沒有停在門口,還是往前走了幾步的。
「殿下,略歇一歇吧。」周萱娘的聲音很輕,卻不怎麼帶女性特有的嬌弱,反而有一種輕快在裡面。
李宿聽見是她,忙放下筆,眉頭也略松:「是不是他們又驚動姑姑了?」
待他明確知道自己來了,周姑姑才緩慢上前,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聽聞殿下午膳沒用好,特地給準備了鍋巴粥,殿下嘗嘗。」
周萱娘帶來的鍋巴粥,自然不可能是孤零零一小碗,旁邊還添置了兩樣配菜。
一樣是酸甜的酸蘿蔔,一樣則是山楂糕,這兩樣都還算是李宿愛吃的,所以才如此配來。
李宿不怎麼駁周萱娘面子。
她親自送來,又笑臉盈盈,李宿只得讓她把食盒打開,端了膳盤放到面前。
此時,那碗濃厚的鍋巴粥米油恰好不冷不熱,溫溫暖暖散發著令人舒心的體貼。
李宿低頭看著,聞著鍋巴粥特有的焦香,只覺得今日的粥食有些特別,具體特別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午膳時他胃口不好,用得並不多,現在還覺得胃裡有些積食,不過這粥只有米油,並不厚重,也瞧不見什麼米粒,如同水那般飲下,應當也不會覺得腹脹。
李宿拿起勺子,淺淺嘗了一口。
入口是醇厚的米香。
這粥的火候煮得很適宜,米油不厚不薄,帶著粥香,卻又有著輕靈。
李宿不自覺點點頭:「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