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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冬日裡,她披著李宿的大氅,從頭到尾都沒凍到。
身上暖,心裡也暖。
姚珍珠笑了:「高興的。」
馬車的速度並不快,一路跟在洪恩帝的御輦之後,過了許久才終於出了宮。
之後的路途,就在走走停停里度過。
坐馬車的過程是很枯燥的,因無法沿途安營紮寨,只能一直住在馬車上,飲食起居都很不方便。
前兩日的時候姚珍珠還很新鮮,打著車簾看了好久的景,直到官道兩側全部換成一望無際的樹林,姚珍珠也不愛看了。
聽瀾見她無趣,就道:「小主,要不咱們翻手繩吧?」
姚珍珠沒玩過這個,她入宮之前一直在掙扎活著,身邊只有兄長,兩個孩童連吃食都沒著落,更不可能去玩花繩。
而入宮之後,她學的是如何伺候人,如何謹守宮規,也沒機會學。
現在倒是能跟聽瀾好好玩一玩。
姚珍珠很聰慧,學得特別快,沒多會兒就學會了。
她跟聽瀾、湯圓三人一口氣玩了一上午,等到午膳時還是覺得沒盡興。
不過待馬車停下來,她們三個依次更衣,回來就看到御膳房送了午膳過來。
因為路途遙遠,膳房不可能變著花樣上菜,給端來的菜樣式都很簡單。
或者說,給毓慶宮這邊的菜都很簡單。
他們這一趟到底為何,隊伍中的貴人都是什麼境況,人人心裡都清楚。
皇帝陛下病重,一直未曾醒來,全靠太醫院用藥膳吊著,御膳房不用操心。
他們唯一要伺候的就是太孫殿下和姚詔訓,就這還不願意多費心。
姚珍珠看著端來的白菜豆腐燉鍋,微微皺起眉頭。
若是平日裡,她也愛吃白菜豆腐,姚珍珠幾乎沒有不愛吃的菜。
可這鍋子已經連著吃了三日。
中午一頓,晚上一頓,不帶變花樣的。
今日御膳房大發善心,裡面給加了些綠豆粉,卻把稀薄的湯底都吸乾,一鍋漿漿糊糊,瞧著就沒食慾。
除了這個,還有蘿蔔燉牛腩,八寶燒鴨並一道並不算很新鮮的素菜。
路途上飲食簡單,這個姚珍珠知道,卻沒想到這麼簡單。
不,不應該說簡單,應該是敷衍。
蘿蔔燉牛腩可能因為是昨夜裡燉煮的,此刻老得咬不動,湯汁特別咸,大約搶劫了鹽鋪,不要錢地往裡撒。
八寶燒鴨里的板栗沒煮熟,鴨肉上的毛沒摘乾淨,鴨頭竟也在鍋里,正睜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綠豆眼,悲傷地看著姚珍珠。
姚珍珠:「……」
姚珍珠心想,你別看我,不是我殺的你。
這鴨子這模樣,姚珍珠都吃不下去。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是做了鬼,還是去嚇唬御膳房的大廚吧。
這麼嘆著氣,姚珍珠把自己帶的鹹鴨蛋取出,敲開一個拌進飯里。
米飯還是碧粳米,倒是能吃飽。
鹹鴨蛋是吳魚羊親自醃的,用了獨門配方,時候剛剛好。
蛋黃橙黃橙黃的,剛一撬開,晶瑩的油就流出來,姚珍珠很不舍地把那蛋黃油都倒進碗中。
蛋黃沙沙綿綿,帶著一股鮮香,又有濃重的油香味。
靠著這個巴掌大的鹹鴨蛋,姚珍珠都能吃下一碗飯。
倒是可惜那些食材了。
姚珍珠這麼想著,就著鹹鴨蛋吃了一整碗飯,又將就著用御膳房的菜吃了一碗,這才覺得差不多了。
她的嘴原來沒那麼刁,在御膳房的時候因是學徒,學做什麼吃什麼。
酸果剛開始被人熟悉的時候,她連著吃了一月各種酸果羹湯,夢裡都是酸的。
但是到了毓慶宮,她突然能夠主宰自己的生活,可以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沒有人灌輸她,也沒人會給她白眼。
所以,現在對著做得不夠好的雞鴨魚肉,她竟也會嫌棄了。
姚珍珠不由嘆了口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是這麼說的吧?」
聽瀾也沒讀過書,湯圓就更聽不懂了,只能懵懵懂懂道:「好像是,小主真聰明。」
姚珍珠說到這裡,感嘆道:「殿下特地請了教導姑姑教授課業,聽了小半個月,總要學會點什麼,要不然白費殿下苦心。」
這麼一說,自然又說到李宿身上。
這幾日在馬車上,姚珍珠基本瞧不見李宿,也就昨日下車更衣時見了一面,姚珍珠給他請了安,李宿點頭,就算過去了。
現在想來,李宿是否每日面對這樣的膳食?
以他的脾氣,怕不會吃吧?
姚珍珠如此想著,從包袱里取出幾個鴨蛋,對湯圓道:「你送去給賀公公,說這是我宮裡帶出來的,殿下要是用不下飯,就讓殿下將就著吃。」
「待咱們到了玉泉山莊,我來親自給殿下侍弄膳食。」
她的手藝,同宮中的大廚也差不了些許,這話說得分外篤定。
湯圓領命,把鹹鴨蛋包好下了馬車,不多時便回來了。
她手裡捧著一個小食盒。
「小主,賀公公說正發愁呢,御廚也不知怎麼回事,給殿下準備的都是辛辣之物,多謝小主惦念殿下。」
若是沒這下飯的鹹鴨蛋,李宿剛被姚珍珠養回來的胃又要遭殃。
湯圓邊說著,邊打開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