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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步伐堅定,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孤獨,會寂寞,也會有一種還未安定的彷徨。
但這一路走來,這些情緒一樣都沒有。
背上的小吃貨如同個小暖爐,暖融融趴在他背上,輕聲打著呼嚕。
他並不孤單,也不寂寞,更不彷徨。
李宿淺淺勾起唇角,那一向冷硬的眉眼裡,經年寒冰一瞬被融化,只留下蔚藍的海洋。
他臉上掛著笑,一路往前行。
離開長信宮,離開那困了他一輩子的牢籠,他滿心愉悅。
在這陌生的,寂靜無人的森林裡,他次才能放肆地笑。
他有多久沒笑過了?李宿自己都不知道。
這一刻,壓抑了許久的煩悶全部被笑容驅散,只留下暢快愜意。
李宿笑了一會兒,直到嘴角都僵硬了,才收起笑容。
對於他來說,這個短暫的笑容已經足夠撫慰他的心。
夜半三更時,李宿終於尋到了一個狹小的山洞。
山洞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不過地面是乾燥的,而且洞口狹窄,可以擋風遮雨。
李宿解開大氅,先把它鋪在地上,然後才緩緩放下姚珍珠。
姚珍珠不知道夢到什麼,剛一被放下,就砸吧了一下嘴。
「好吃。」
李宿:「……」
李宿坐在她身邊,緩緩合上眼。
這丫頭,可真是一點都不知愁。
第六十九章
姚珍珠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和煦的微風吹進山洞中,吹動了她卷翹的睫毛。
姚珍珠眼珠略微轉了轉,下一刻便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石壁。
姚珍珠掙扎著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裹著大氅,躺在一個並不寬敞的山洞裡。
山洞外面的天色明亮,顯然已經到了第二天白日。
姚珍珠揉了揉眼睛,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便輕輕咳嗽了一聲。
細微的咳嗽聲在山洞裡迴響,姚珍珠莫名有些害怕,她立即往身邊看去,想要尋找李宿的身影。
李宿這會兒正坐在山洞最後面,離姚珍珠不遠不近,他抱著肩膀,靠著石壁低頭而坐,不知是否醒來。
姚珍珠小聲喚他:「殿下。」
李宿沒抬頭。
他似乎還處於沉靜的夢鄉里,沒有醒來。
姚珍珠起身,抱起大氅,輕輕來到李宿身邊。
姚珍珠蹲在李宿面前,仰著頭看他的面容。
這一看,她才發現李宿雙目緊閉,臉頰發紅,額頭掛著冷汗,顯然不太對勁兒。
姚珍珠嚇了一跳。
她忙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李宿的額頭。
一片滾燙。
姚珍珠心裡著急,她又喚:「殿下,醒醒。」
李宿不知道燒了多久,姚珍珠怕他昏迷,緊著喚了他好幾聲。
但李宿一直都沒有醒來。
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起來特別難受。
姚珍珠心中發緊,卻並不特別慌亂,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了看山洞的大小,估算了一下盡頭的寬窄,便把大氅整個打開,鋪在李宿身邊。
然後,她把手放到李宿肩膀上,輕輕搖了搖他:「殿下,您醒醒。」
剛才姚珍珠的聲音太輕了,在昏睡的李宿耳中不過是一縷青煙,轉瞬就被清風吹散。
這會兒姚珍珠的手一碰他,他似乎才從繁複的夢境中掙脫出來,略微動了動眼睛。
但他依舊沒有睜開眼。
他生著病,昏睡著,又同姚珍珠有過生死相救的緣分,姚珍珠現在已經不是很怕他了。
因此,這會兒看到他眼皮動了動,姚珍珠便湊上前去,面對面盯著他看。
以前離得遠,又不能直面貴人,姚珍珠總是看不真切他的容貌。
現在湊到近前,姚珍珠才發現他的睫毛特別長,皮膚白皙而細膩,鼻樑比他們落下的山峰都要挺拔,唯獨那雙薄唇卻是淺淺的淡粉。
兩個人一夜都沒喝水,她也覺得喉嚨乾澀,很是難受。
若是尋常時候,姚珍珠一定會好好欣賞一番太孫殿下的俊顏,讓自己飽一飽眼福。
現在卻沒時間容她多耽擱了。
姚珍珠湊在李宿面前,手上微微使力,推了推李宿沒受傷的右肩。
「殿下,您醒醒,您得吃藥。」
姚珍珠連著喚了五六聲,李宿才動了動眉眼,嘴裡發出「唔」的聲音。
姚珍珠歡喜極了。
能被叫醒,說明他沒昏迷,也說明他還能恢復意識。
姚珍珠手上再度用力,聲音越來越大:「殿下,快醒醒!」
李宿正走在一片血色蓮花中。
那血色蓮花就飄在血池裡,散著幽幽的冷光。
天地間一切都是赤色的。
在這片血色蓮花盡頭,有一扇門。
他雙腿泡在血池裡,肩膀刺痛,身上一陣熱一陣冷,自然想要進去屋內歇息片刻。
但他心中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去。
雕花木門上刻著並蒂蓮,婀娜多姿,綺麗繽紛,溫暖的光從門縫裡散出來,吸引著李宿的目光。
可心裡的聲音不停在呼喚他。
告訴他:不要去!
喊到最後,幾乎要聲嘶力竭。
然而無論心聲如何勸阻,李宿的雙腿就木然地往前挪動著,一步一步,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一般,緩緩來到門前。